“戾气重怎么了?干我们这行的天天舞枪弄棒起早贪黑,头上还有个爷虎视眈眈,谁心里没点戾气?”褚玉很自然地接话。
郁晚枫和他交换过眼神,示意他想怎么编就怎么编,自己不会放在心上。
“想找戾气重的,怎么不去大牢里找?出门右拐走五十步,里面全是杀人放火的,恐怕你这一大叠符纸还不够用。”褚玉见蔺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心里升起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他最喜欢看上位者抛弃伪装、失去体面的样子了。
蔺容任由他死死攥着,等手中的符纸燃尽,才缓缓道:“我不过好意提醒,劝你在未来几天收敛脾性,不要惹是生非。否则,遭罪的是你自己,与我无关。”
他将法力凝在经脉中,往右手手腕传导。褚玉的手心忽然被烫了一下,他“嘶”地撒开手,震惊地打量蔺容那白玉似的手腕。
“告辞。”蔺容收拾东西,转身就走。
那杯茶他碰都没碰。
褚玉握住冰凉的瓷杯缓解疼痛,恶狠狠地目送他离去,心中想道:居然玩阴的,小人。
蔺容瞥见自己手腕上清晰的红色指印,暗自皱眉:暴躁易怒,莽夫。
后来又因种种事务耽搁,蔺容到傍晚才去太平院。
鉴于他在观察后发现,那名侍从还挺听郁晚枫的话,有人压制,不至于做太出格的事,蔺容决定先放过他,转而在太平院从根本解决问题。
前两天灰头土脸的陆少爷此时容光焕发,正抱着像小山一样高的卷轴穿过连廊,迎面碰上他,笑得十分灿烂:“大人好!”
蔺容被他的喜悦感染,也试着用微笑回应,结果在陆万钟眼里,这位行天司大人的嘴角只是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跟见了冤家似的。
少爷摸不着头脑,在搬完东西后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边摸下巴边纳闷地想:至于吗?
蔺容事后回想也觉得挺诡异,因为当初他去给徐状元驱邪时是戴着面具的,这位陆公子并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那么现在他克服万难挤出一个笑容是为了什么呢?对方又不认不出自己。
他跟在引路的门童身后,用法力清理了手心里的汗。
太平院主司卓天青今日难得在场,在接见国师之前,正和孔正道讨论要务。
“可以,当然可以,国师您请便,有什么需要配合的随时找我。”卓天青的官服红得发紫,蔺容不太喜欢。
“我需要一片空旷的场地。”他的视线在被卓大人的官服颜色刺激到之后就再也没落在屋内的任何一个人身上,而是眺望窗外,让外人看来更加高深莫测。
太平院房屋布局紧密,唯一较空旷的地方就是联通四个部门的两条主路的交汇处,那是一个小广场,地上用黑白两色石子铺成了莲花样,据传这样装饰是卓大人的意思。
蔺容将上午燃烧褚玉怨气所得的灰烬洒在广场中心,再在它周围贴上一圈符纸,画上昨夜占卜时的符文,用法力催动,符文线条如流水一般在石子凹槽里流动起来,最终汇聚成矛头形状,直指东北。
“咦?那不是你们外事部的方向吗?”赶来看热闹并刚好碰上徐多贵的陆万钟小声说。
“是啊……但愿没人出事吧。”徐多贵愁眉苦脸的,心里仍想着寻梅酒楼的老板娘:这么多危险潜伏在京城角落,她一个人和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接待外族使者,真是太不安全了。
可是没法子,尽管他是外交主事,这种大事依旧得按皇上的意思来。
待收拾完东西,蔺容一马当先直奔外事部,卓天青想要追上他却不肯迈开步子跑,怕失了体面,只好大步快走,短短一会儿弄出一身的汗。
徐多贵也跟上去了,他想着这么大的事应由孔大人亲自接手,于是抄近路赶到孔正道的书房,结果里面空无一人。
“半个时辰前孔大人说是要和卓大人商议要务,走后就没见回。”看门的杂役说。
徐多贵心下疑虑,毕竟孔大人是全太平院的榜样,从来不无故缺席。
眨眼间蔺容已经跟随符文的指引来到书房,抬眼见到熟悉的身影,心里的担心不减反增:“这里是谁的书房?”
“回国师,是孔大人的。”徐多贵恭敬行礼。
蔺容松了口气,语气没那么紧了:“他人呢?”
徐多贵将杂役的话转述了一遍。卓天青恰好赶过来,听了个话尾,忙不迭接道:“他跟我聊完就回家去了,要照顾生病的夫人,请过假的。”
“他的住所在哪里?”蔺容直觉他是做贼心虚,所以走为上计了。
卓天青听他有追查到底的意思,两只手快摆出残影:“欸,国师大人,算了吧,别累着您了。老孔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他比我还大几岁,从上任以来就一直遵纪守法兢兢业业……”
蔺容八风不动地转头问徐多贵:“他的住所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