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的正位上坐着的中年人是少年的父亲,也是整个公孙家族的家主公孙予夺。他的声音中带着骄傲和不容置疑的威严,而在公孙进听来却只剩下毫无情感的冰冷。
自从知道母亲出事已经过去了三年。这三年来他没日没夜的修炼,他也看透了大家族的冷漠。除了荷衣,没有一个人再提起过母亲。
庭院内,十六岁的荷衣已经长的亭亭玉立,看见少爷一脸严肃的走进来,急忙靠过来问道:“少爷,老爷叫你过去有什么事?”
公孙进皱眉看了一眼荷衣,继续向练功房走去,轻声说道:“不是让你不要叫我少爷了吗?”
“嗯。”荷衣轻轻点头,脸颊微红。
“家主让我参加一个月后的真脉灵渊试炼。”公孙进推门走进练功房,转身看着荷衣说道,“你这几天帮忙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吧,一切从简。”然后关上了门。
荷衣脸上带着欣喜,心想:“能参加真脉灵渊试炼的都是各地长生学院选拔的优秀学子,当然也包括一些大家族的少年天才,机会十分珍贵,少爷能去真是太好了。”可是忽然,脑子里又闪过一些思绪,让她不禁有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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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没有?”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后,焦急的声音传来。
“没有。”
“那还不快去别处找!”一个声音呵斥道,“叫你们看人,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告诉你们,这个人要是找不到,你们都得人头落地。快去!”
一阵嘈杂之后,山谷中又恢复了平静。
黝黑的山谷里,只有一丝月光。
一块粗糙的山石忽然动了,带着摩擦石壁发出的轻微响声,一道缝隙出现在黑暗里。公孙进艰难的爬出狭窄的缝隙,此时他已经身受重伤。
月在浓厚的云层里穿梭,公孙进在崎岖的山道上疾驰。虽然受了伤,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暂时忘却了痛楚。
一夜奔波,精疲力尽的他在一处峭壁下找到了一个不大的山洞。钻进干燥的山洞,精神稍一放松,疲惫感立刻涌来,于是他靠着岩壁,抱着脱臼的左臂,昏死过去。
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公孙进跟随着进城的试炼小分队迁往真脉灵渊。刚刚到达灵渊边缘地带,他就感觉体内真气涌动。随后几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真气与血脉在背部不断汇聚。在与其他队伍汇合的前一天,背部的气血突然上冲,在他的后脑形成了一个拳头大的鼓包。
此时,带队的长生学院老师也发觉了公孙进的异常,在跟他交流,并且查看他脑后的鼓包后,不动声色的默默退开。
当天夜里,随着窸窸窣窣声逐渐变大,公孙进也从梦中惊醒。
他的铺盖边上已经围了七八个人,就在他疑惑时,那些人一拥而上。出于本能,他立刻反抗,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不仅受了重伤,连左臂都脱了臼。
他被捆绑手脚,由那些学子轮流看管。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长生种的真正形态。以前只是听说长生种的稀有,书本上面也只是一笔带过,没想到,自己与母亲竟然如此特殊,同时觉醒了长生种。
夜深人静,山谷中只有不知名的鸟雀在不知疲倦的鸣叫。
公孙进眯着眼悄悄观察着不远处的看守,手上拿着一枚细小的利刃。这是荷衣临走时塞到他袖子里的,说是防身用。此刻却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公孙进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体力稍有恢复,可是伤势依旧严重。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只能强撑身体,走入茫茫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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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云府靠近阳关,这里是母亲娘家的聚居地。
无处可去的公孙进只能逃到这里。
“舅舅。”
夜深人静,正在后宅修炼的颜中木听到屋外的声音,心中不由一惊。连忙起身开门,看着门外不成人形的外甥,心里不禁叹气:“何必又来一次呢。”
看到疼爱自己的舅舅,放下戒备的公孙进两眼一闭,直接栽倒在颜中木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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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荷衣将公孙进摇醒,一边用小刀割断绳子,一边小声说,“快,趁着现在没人赶紧逃走吧。”
“长生种都毁了,他们想怎么处置我?”公孙进问道。
“少爷,虽然你自己毁掉了长生种,”荷衣哀伤的说道,“可是老爷说要给长生学院交代,要把你交上去。”
公孙进挣扎起身,握住荷衣的手:“跟我走。”
“少爷,你的功力还在,我不能拖累你。”荷衣连忙抽出手,推开公孙进,“老爷和学院的人肯定会派人抓你,你还是赶紧走吧。”
公孙进冷笑道:“颜中木、公孙予夺、长生学院,母亲和我的仇,总有一天要找你们算清楚!”
他轻轻打开门,外面安静如常。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荷衣,只停留片刻,便决绝的没入了如墨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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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鞭子抽打在人身体上的声音。
“嘿嘿,没送你去教坊司已经是家主开恩,还不好好干活,真是个贱骨头!”相貌周正的管家发现,鞭子入肉的声音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啪,又是一鞭子。
被打的女人嘴里咕哝着什么,身体因疼痛不住的颤抖。
啪……一道银光闪现,然后鞭子就断了。
管家扬起的手还停在半空,疑惑还未在心里升起,便双眼圆睁,栽倒在地,脖子上还插着一把细长的利刃。
公孙进悄然出现,抱起趴在地上颤抖的荷衣,又悄然隐没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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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伤也差不多好了,我该走了。”
“少爷……”
“这里没人认识你,你就好好生活吧。”
“你要去哪儿?”
“我还有事情要做。你的眼睛,我会想办法的。”
“少……”
“还有,不要再叫我少爷,记住,以后我叫第五夜。荷衣姐,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