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的,很痛,哥哥,这世间,没有身死便可消怨的道理。我们不原谅,不释怀,恨就是恨……”楼笺知晓太子心疼自己,他抚上太子的手,拉下,十字相扣,又开始劝慰:
“可是哥哥,他们已经死了,往后的日子还长,我们总要向前看,娘娘也想让哥哥开怀舒畅的活下去。”
楼笺带着太子侧身,去看那火光下皇后娘娘的牌位。
灯火曳影,其上字迹被映的有几分飘忽,比起往日里生硬的笔画,稍显柔和。
仿佛,印证着楼笺的话,皇后的一缕魂,正在贡台上瞧着太子,目光柔婉。
“母后……”
游慕微怔,看着那牌位出神。
台上的牌位很多,除却太子的亲人,还有一些,是楼家的逝者。
松开手,楼笺起身,又重新跪于团蒲之上,就着面前这一种牌位,报喜:“娘娘,将军,太子哥哥要做皇帝了,求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哥哥往后顺遂无忧。”
祈愿三叩首,楼笺跪拜的虔诚郑重。
起身后,他看向那属于爹的牌位,又道:“还有,爹,您以往总盼着儿子入朝为官,辅佐哥哥做个忠良,虽然目前这愿景有些偏差,但……”楼笺垂下的手触碰上太子的指尖。
“楼家,应当会因为儿子名留史册,想来也是差不离的。爹您若是气恼,只管托梦将我打上一顿便是,哥哥是皇帝,公事繁忙,您就别打搅哥哥清梦了。”
一番不着调的话,倒是将原本情绪低迷的游慕逗乐。
他撑起身体跪好,依样朝着皇后与外祖几人的牌位叩首,提起了择后的事:“母后,您曾经百般挑选太子妃,只是都不合心意。如今,儿臣自己定下了,是阿笺。您曾经那样喜爱他,想来,也会应下的。”
“儿臣没有亲人了,唯一留下的,便只有阿笺和姝姝,往后,也不会再有旁人。皇室多有负心薄性,可儿臣,不愿意如父皇一般,让您寒了心。”
游慕缓缓说着,忽见油灯上火苗无风微颤,轻轻炸开一抹耀眼的火星,似乎,他的言语,真的得到了回应。
这一变动极轻极快,可仍是让贡台前的二人捕捉到。
“多谢娘娘,儿臣会照看好哥哥的,您放心。”倒是楼笺先反应过来,跪过去朝着皇后的牌位叩头。
末了,楼笺扯着太子的手,朝楼太傅的牌位看过去,讨打似的央求:“爹,娘娘都应下了,您多少也要表个态吧?”
只是这次,油灯上火苗烧的饱满圆亮,再不曾晃动一下。
好似,那个恪守规矩,谨遵礼数的老太傅,被自己不成器的小儿子气的不行,赌气着便不再理会。
楼笺没等到火光轻晃,但他知晓,不论如何,他那个口是心非的爹爹,总会消气后点头应下的。
“姝姝我们会照顾好,爹,长姐,你们安心。”
从团蒲上起身,楼笺将太子带起,朝着牌位再度言说后,牵起太子的手往外走去。
午时了,总要用些午膳,这般喝酒如何使得。
游慕还有些晕,被搀扶着往外走去,脚踩在石阶往上之时,福至心灵的回头,那不甚清晰的视线之内,灯火被拖出了残影,明黄色的光晕下,似有几人虚影正立在牌位后,瞧着他们。
回过神,游慕垂头眨了眨眼,压下一瞬的热泪,心间挥之不去的嗔痴得以消减。
正午,房外光线正盛,金阳斜入房内,将空中的细碎尘埃带出星星闪动。
“哥哥,我去寻人传膳,你不能再这般饮酒了,身体会吃不消的。”楼笺扶着太子往一侧的软榻上坐,心中盘算着先去煮些醒酒汤。
“楼笺。”
刚要起身离开,却被太子拉住手腕。
楼笺闻声回头,猝不及防被带倒在榻间,太子侧身,混合着酒气的气息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