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扇薄薄的木板门,门顶头装着一块玻璃,透着黄澄澄暖人的光,门梁上挂着一块红格子粗布门帘。
狐狸不敢上前阻拦,眼睁睁看着夜山破门而入。
狐狸听到里面传来两声女人的尖叫,但他也被恐惧攫住了,像院子里的狗一样,只能站在门口发抖。
过了无比漫长的一分钟,狐狸说服自己走进了房间。
厢房进去右拐是饭厅,狐狸并没有看见想象中的血溅四壁。一个农妇护着一个穿校服的女孩退到房间一角,手里还抄着一把从灶台上拿来的菜刀。
还好她没敢砍上去。
夜山坐在小饭桌前,全心全意地吃着桌上的饭菜——那大概是农妇给下晚自习回来的女孩做的晚饭,一碗面,一碟拍黄瓜,还有一罐辣椒酱。
夜山用手进食,右手烫的通红,满嘴满脸的辣椒酱。眼里并没有手执利器的农妇。
狐狸剧烈地喘着气,在今夜之前,他遇到过的最大困难不过是考试不及格。
他默默站到夜山和农妇之间,也许是因为他生的俊秀,像个未成熟的少年,让人觉得不那么危险,农妇和女孩并没有冲上来拼命,农妇眼带愤怒的怀疑,女孩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恐慌的恳求。
“对不起,这是我哥哥,他这里有点问题。”狐狸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他只是饿了,吃了东西就走。”
狐狸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更诚恳。
“求你们了,先离开这里。”狐狸拼命想说出点什么有意义的话,“不要报警,我哥哥被关起来很久了,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他只是太饿了。”
心底却有另外的声音在说:快联络行动组,必须把危险的野兽扼杀在萌芽状态!
如果你要去野兽那边,就把这两个碍事的女人杀了,她们如果活着就一定会报警让人抓住你们!
狐狸几乎想从这里拔腿逃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如此荒谬的现实这么执着。
又过了极其煎熬的两分钟,似乎是夜山饿极了的吃相打动了她们,那女孩先从母亲的庇护下走出来。
农妇最终放低了菜刀,她转身从身后的灶台上拿了一包用塑料袋包起来的东西,扔在了狐狸脚下,然后护着女儿慢慢挪出了房间。
听到两人出了院门,甚至还带上了那条失职的狗,狐狸终于长舒一口气。
他颤抖着捡起来地上的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大摞码的整整齐齐的大饼。大饼似乎就是今天晚上烙的,还带着一点余温,散发着一股城市里闻不到的淳朴的香气。
狐狸愣住了,他抱着那些饼坐在了夜山对面,他突然不那么害怕夜山了——绝不能放任夜山一个人在外面那个像白纸一样毫无防备的世界胡来。
他要做真正的“驯兽师”。
他摘下自己的腕表和手机,纤细苍白的手指将它们寸寸弯折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