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微微放光。
太阳都还没起来,如意酒楼就已经开始忙里忙外了。
如意酒楼是临山城第一号酒楼,规模大,流水高。
在人流最大时,离开的人凳子还没放凉,就又有新人坐上了。
只是现在还没有开业,酒楼里员工们各自在岗位上,聊着这阵子发生的趣事。
门口的哨兵,看到掌柜快进门来了,故意发出些许声响,众人们一齐息声,不再说话。
尚方倒是没参与讨论,他将身子伸直,把额头上汗珠一抹,又干起活来。
没几秒,掌柜手里捏着账本,从后面走了过来。
“那边的,手脚麻利点,别磨磨蹭蹭的,我收留你是让你干活的,不是让你偷懒的。”
他吆喝着,手里的账本舞得虎虎生风。
掌柜走到尚方旁边,看到尚方额头渗汗,满意地点了点头,出口道:
“尚方是吧,你,跟我出来。”
尚方低声应了一句,亦步亦趋地跟在掌柜后面。
转过几个弯,就看到一胖一瘦两个人杵在柜房门前,好像两尊门神。
胖子面色憨厚,身材魁梧,左臂图案极其吸人注意,线条密布重重叠叠,编织出一张面目狰狞的鬼脸,突兀地冲进你视野里,从手腕一路张牙舞爪延伸到后背。
瘦子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他一双贼眼总不安分地四处瞟视,一身长衣长裤,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手也总揣在兜里,左兜还额外挂着一个干瘪布袋子。
那胖的见掌柜来了,将门打开,掌柜往内一跨,尚方在后面跟上。
“咔嚓”一声,尚方回头去看,门已经关上了。
掌柜坐在桌前的太师椅上,眼见尚方还愣在那里,轻扣两下桌面,把手一摆。
“坐。”
尚方有些紧张,他舔舔嘴唇,将椅子往后一拉,就坐了上去。
现在的情况让他有种上学时被叫到办公室的感觉,当时的他也是这样低着头,等待临近的审判。
掌柜将抽屉拉开,从中抽出一张纸,拍在尚方面前。
尚方用双手捧来,其上书“酒楼供货合同”,再往下看,白纸黑字明明白白,讲的是上一轮部分商品的交接。
这并不是他负责的事务,但上面确实签的是他的名字。
当初不签字就没工作,尚方不得以混一口饭吃。
掌柜倒是面色如常,还是那幅和颜悦色的样子。
“尚方啊,这个合同,是你负责的,你还记得吗?”
尚方脸色变了变,在心里默默祈祷。
可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职务越小,责任越大。
“嗯,是的,当初是按你们的要求签的。”
掌柜嘴角一抽,权当后面那句没听到:
“什么要求不要求的?这份合同上的名字是你没错吧,这部分内容是你负责没错吧?”
尚方有些恼火,他不喜欢平白无故多口黑锅,奈何不是自己干的,非往自己身上推。
再说了,谁做的谁心里没数吗,假惺惺的做给谁看呢?
“是,是我签的没错,可那不是你逼我签的吗,当时就说好顶个班签个字,事都不是我干的。”
掌柜将手一摆,神色中透出恼怒:
“后面那一批不是你交接的?你交接了就不要负责了吗?”
尚方清楚,要是责任担下来,自己就是拿了最低的薪酬,背最大的黑锅。
别说讨要工钱,来的这个月都白干了,这块地方自己也不用待了。
尚方站了起来,眼睛里好像装了狮子:
“当初不是你亲口说的,‘能有多大责任给你来担’,‘我还能害你不成’,拍着胸脯向我保证,现在呢?”
掌柜也跟着站了起来,身体前倾,那双眼睛毫不示弱,直盯着尚方:
“你不要和我说这说那,我就问你,这合同是你签的,没错吧?”
尚方只觉得气血上涌,怒极反笑,看来掌柜是压根没打算买账,铁了心要把自己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