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被这书生看的一激灵,对于这书生越发忌惮起来:“这个书生怎么越看越像是武侠小说中的世外高人?”
他之所以有这个感觉,乃是因为这书生独自一人,夜宿荒庙,却没有一丝紧张的情绪,整个人完全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
平常人,即便是在黑暗的家中独坐,都未必会如此松弛。
而这书生夜宿荒庙,烧火煮茶,捧书而观,自由自在,如在学堂或是在家中,这种松弛感,跟阴森荒废的古庙,有着强烈的画风割裂感。
此时方建涛似乎也觉察出不对来,他在大殿一角找了块空地,简单打扫了一下,对王冲道:“王兄弟,咱们就在里凑合一夜吧。”
王冲道:“行啊。”
他走出庙门,与薛山一起将马车牵到小庙前的空地上,然后从马车车厢后面取出锅子、调料、以及引火草、干柴、铲子、铁架子等东西。
随后在小庙大殿一角,架上锅子,王冲取出汽油瓶,扭开瓶盖,往木材上浇了一点,随后拿起点火枪,将引火草点燃。
噗!
整个柴堆迅速被点燃,火罐熊熊,将整个小庙都照亮了几分。
看到王冲拿着的点火枪,方建涛眼睛顿时亮了:“王兄弟,你这点火的棍子是什么法器?”
王冲哈哈笑道:“这是点火枪,用来点火,倒是挺方便。”
他将点火枪递给方建涛:“方大哥若是喜欢,这根就给你了,我这还有。”
方建涛拿着点火枪,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越看越喜欢:“怎么用?”
王冲给他示范了一下,笑道:“这点火枪有其使用期限,一般情况下,点燃几千次,最多上万次,也就报废了。”
方建涛拿着点火枪,如捧圣物,啧啧赞叹:“好东西啊!有这东西,以后生火可就太方便了!”
他对王冲笑道:“兄弟,既然你要送我,我就却之不恭了!”
王冲哈哈大笑:“一些寻常物件,方大哥不用客气。”
此时几个镖师各自抱着枯树枝从外面陆续进来。
薛山则取出干粮在火上烤,同时在锅子里煮了一锅肉汤。
肉是一名镖师在白天用弓箭射杀的飞鸟,现在那名镖师已经死在了断头镇,他射杀的飞鸟,此时却成了众人的晚餐。
一顿忙活之后,众人吃饱喝足,两名镖师去旁边小溪处洗刷碗筷,王冲则取出一张虎皮,找到了庙内的神案,将虎皮铺在了神案上,准备入睡。
先前那名煮茶的书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茶碗,此时正端着一碗茶缓缓辍饮。
看到王冲要躺在神案上睡觉,这书生笑道:“小兄弟,这是神案,用来摆放贡品的,你躺在神案上,难道是把自己当贡品献给此地山神吗?”
王冲一愣:“是吗?”
他想了想,将神案掀翻,然后案底上铺上虎皮,道:“这样应该没事了吧?”
书生鼓掌大笑:“妙哉!妙哉!兄台心思灵动,不拘一格,真乃我辈中人!”
他又拿出一只茶碗,从铜壶里倒了一碗茶,端着一碗茶,递给王冲:“我请你喝茶!”
王冲笑着伸手接过茶碗:“好!”
他将茶水一饮而尽,只觉得唇齿留香,茶香直透肺腑,五脏六腑都说不出的熨帖,浑身上下,出了一层细汗。
“咦?”
书生见王冲只是额头出了点细汗,脸上浮现出极大的讶异之色,伸手抓住了王冲的手腕,笑道:“小兄弟,认识一下,我叫任重远。”
他一抓之下,王冲竟然躲避不及,想要运力挣脱时,这书生已然松开了手掌,看着王冲目露奇光:“先天无垢体?这怎么可能?”
他深深看了王冲一眼,忽然笑了起来:“有意思,举派飞升这么多年的天河剑派,这是又要重归三界么?顾老祖果然还是闲不住啊!”
王冲听到这书生的话后,吓了一跳,急忙虚心求教:“兄弟名叫王冲。
这位任老哥,天河剑派到底是怎么回事?实不相瞒,兄弟我总觉得跟天河剑派有很大的牵扯纠缠,可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天河剑派是什么宗门。”
任重远放声大笑:“你已经得了天河剑派的传承,竟然还不知道天河剑派的来历?当真是奇哉怪也!”
他看着王冲,好奇道:“我见你举止潇洒豪迈,但眉间却隐有忧色,不知可有什么为难之事?”
王冲也不知怎么回事,看到任重远之后,就觉得跟此人很投缘,见他问及自己,当下也不隐瞒,便将自己姐姐生病的事情说给了任重远听。
同时也将自己想要拜师弥陀寺的事情,一并告诉了任重远。
“区区人间顽疾,想要治病,何苦非要求佛求道?”
任重远听到王冲的话后,目光闪烁,凝视王冲,哂然道:“求人何如求己?”
他对王冲道:“我这有一门浩然正气诀,最能舒心正体,驱邪扶正,王兄弟若是不弃,我便传授给你。只要你以真气梳理病人经脉,天长日久,邪气消退,自然不治而愈。”
任重远说到这里,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玉瓶,递给王冲:“这是我书院内炼制的三光正气丹,配合浩然正气,效果奇佳。”
王冲伸手接过丹药,疑惑道:“任老哥,你我初次相见,你为何对我如此热情?”
任重远笑道:“能被长眉老祖看上眼的弟子,岂是凡俗之辈?人品心性,自不用说。”
他对王冲道:“我今天在此,要约战一个人,只是心有杂念,思绪不平,方才借读书平复精神。今天遇到你,正好了结心愿,放心一战。”
任重远说到这里,忽然竖起一根食指,点向王冲眉心:“你我一见如故,为兄自创的这门浩然正气心法,如今便传给你了。
我若战死,望你日后将此功法,传给当今书院弟子,为我儒门留下一脉正气。”
他指尖点中王冲眉心之时,一股玄奥的意念,顿时从王冲心底升起,片刻之间,一门修行功法从王冲脑海中清晰浮现,随后一道真气沿着王冲的经脉快速运转,任重远的声音从王冲耳边响起:“凝神!这是真气运转路线,你要牢牢记住这种感觉。”
王冲不敢怠慢,连忙凝神内视,默默观察真气运转情况。
正在此时,小庙外忽然雷霆大作,暴雨如注。
一道飘飘渺渺的歌声在雷雨中缓缓响起:“断头台上看断头,奈何桥边观水流。从来阴山不见人,魂归来兮魄悠悠。任重远,任重远,此时不赴阴山,更待何时?”
任重远一声长笑:“这就来!”
他拍了拍王冲的肩膀:“记住,求人不如求己!神仙佛陀,哪个是求来的?求来的修行,不入真流!”
不待王冲开口说话,他陡然从原地消失,刹那间声音从远处阴云中响起:“白鹤书院任重远,特来会一会阴山大帝!”
轰轰轰!
一霎时,天地间雷霆如瀑,电闪雷鸣,映照的小庙明灭变幻。
方建涛看向庙外天地,惊叹道:“好大的雨!好厉害的雷电!”
此时王冲缓缓睁开了眼睛:“方大哥,刚才那书生呢?”
方建涛奇道:“书生?什么书生?”
王冲头皮发麻,看向旁边的车夫薛山:“刚才哪个煮茶看书的书生,你们没有看到吗?”
薛山挠了挠头,疑惑道:“先生,哪有什么书生?这破庙内,就咱们几个人啊!”
王冲感受着体内与天河真气截然不同的运转路线,对薛山等人点了点头:“是吗?可能是我睡迷糊了。”
他走到大殿门口,看向外面的暴雨雷霆,心中生出几分梦幻般的感觉:“求人不如求己?神仙佛陀不是求来的?”
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白玉瓷瓶,王冲拿在手中,心中一片茫然:“我这还没到弥陀寺呢,我姐的病这就有治了?”
他心中涌出极大的荒诞之感:“那我还去什么弥陀寺?直接回家才是硬道理啊!”
就在王冲心中念头涌动时。
七千里外。
一座巨大的寺庙内。
这座寺庙依山而建,建筑连绵不绝,即便是夜晚之时,也有不少僧舍有灯光亮起,映照的山野通明。
此时在这寺庙最高处的方丈院内,一名高大老僧忽然从打坐中站起身来,勃然大怒:“儒家小儿,竟然误导我佛门传人改换门庭,化佛为儒!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抖手发出一个手串,这手串破开虚空,直奔阴山。
任重远此时正手持长剑,跟一名皮肤灰白,身材高大的生灵斗法,不成想头顶被串珠打了一下,禁不住一阵头昏眼花,一跤跌倒在地。
“德行老佛,你好好的打我作甚?”
任重远落地之后,分身化影,刹那间化为重重幻影,躲开了敌人的攻击,开口喝道:“弥陀寺如今也跟阴山合流了吗?”
一道冷哼之后,刚才的手串重新飞起,破开虚空,从阴山消失。
“小气!”
任重远哈哈大笑:“这老佛昔日号称无嗔,今天好像破了戒,就不知道有没有破了他的闭口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