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偏转到了十点的大致位置。
大概是昨天,那个给我测温的护士换了一个,好像是因为家里出了点状况提前请了假。至于获得这个消息的渠道……是在上厕所的时候听外面的护工闲聊。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无法动弹一段时间让我无聊到连这种隐私都忍不住去窥探,哪怕那些内容压根就与我无关。
我大概是从昨天下午的时候醒过来的,看着病房的大概景象,我有点想不起先前发生了些什么让我进了病房。
但总有些什么东西能够去追溯,让我用一干二净的脑子里的缝隙中看看,好像只有隐隐约约被人叫去第八区的印象。但我真的去了吗?我看着电视,大概能够想起昨天醒来时那个眉眼温婉的护士跟我说过,这里的主楼底下有个咖啡机跟纸杯蛋糕的供应处。虽然我并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原因她会告诉我这个,但我深刻地记得第九区的中心医院是这么个配置,毕竟我每次带着我的侄女过来的时候她都会去那里顺手拿一个。
我缓慢地转回头去,身体上某一部分的机能十分明显,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地方在作祟。电视里嗡嗡地播报着一些看上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事情,像是某个记者找到了前阵子风言风语中受到攻讦的香艳女星的背后故事,以及隔壁街区的某个倒霉展会会场倒塌压死了多少人的事情。我对着这些输入向现在这并不清晰的头脑的信息无比麻木,尽管对于一个新闻从业者来说,这种东西如果还不能引起注意就跟中风患者没什么区别了,但我现在真的很疲惫,不想再去涉及跟自己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的破事了。
但这种没来由的疲倦感和厌恶是从何而来的?
一个猜想,我们的生活总是有着一个被抹消过的前提。如果有什么东西可以通过误导,有意识地措使记忆混淆,或是其他听上去更疯狂一点的洗脑计划,那一切既成的现状的真实性都是有待存疑的。但这……
在那个男人自己否定自己的活动脑筋用的无聊话题前,一个人打开了病房的门探身走了出来。布朗看着面前脸色比自己要苍白数倍的霍华德,不禁在想着他是否真的还记得之前在会展大厅里发生的那些疯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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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扶着自己显得有些耷拉下来的左肩,向着那篇紫罗兰花海中空出一大片的工房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等到梅里跟林把身边扶着的男人放了下来之后,才皱起眉头看着梅里说:“那个会展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梅里偏过头跟林对了一个不言自明的眼神,林耸了耸肩说:“就跟都市传说差不多的感觉,越是刻板印象里头跟神秘能扯上关系的东西,出事的概率就越高。如果背后不是超自然力量而是人为控制,那就更符合逻辑了。现在只能认为是马塞勒斯的作品正好被那些游离的魑魅魍魉附着了,虽然也不排除这可能是他或者别人搞的鬼。”
C叹了口气,视线从林的面上转回梅里那里,给出了一个“我听得不是很明白”的表情。
“还记得上次那个女孩吗?好像叫唐娜来着,那次我把你丢在庭院里头离开了一阵子。”
C点了点头,“也就是那一次你像是有什么事情兜不住了像是要丢下我跑路了,你现在是要说明那次你究竟去做什么了吗?”
这句话从C口中说出来确实能够让梅里脸色发白一会儿,她连忙赔笑着说道:“毕竟我们认识那么久了,虽然我那块的事你也了解一点,但我总还是想要一点个人的隐私……万一你是那种发现了我的本性是吃干抹净的就会马上逃离的人呢?咳咳……”
两人眼睛里的余光里都能共享到林那种似笑非笑的泰然自若的面貌,后者则是非常识趣地当即开口道:“刚才我看你的工房这里的风景有点走神,不用在意我。”
但C看着梅里好像有点脸红的趋势,心中也不禁有些扭结着在想究竟自己在梅里的内心里到底是什么个情况,这种想法只过了大概一秒便被追寻真相的理智拉了回去。C的表情管理在这种情况下,总是能够超出很多指望靠临场微表情来揣测人的人想法,梅里好像把C的这种反应上的无动于衷误解成了生气,才紧接着说出后面的话来。
“唐娜那一次的问题说得简单点,就是个随机作案的小喽啰广撒网,正好她的那个读书会的人里倒霉的她遭殃了。我抓到了那个小喽啰,清楚了他弄出这些麻烦的目的,其实是引我出来。”
“引你出来?”C轻皱起眉头,“跟你是魔女的事有关吗?”
“里界里统称我们的这位侦探小姐叫七夜之魔女·魂灾梅里,你看过的那类魔法奇幻故事里头她就算是里头的危险通缉犯之一。既然她是危险程度高的通缉犯,那肯定是跟里界的那魔术协会起过什么梁子,当初她被通缉和定灾的原因似乎就是因为这个庭院的问题。”
林环抱着双手,代替梅里说出了这样一段听上去真实性不足的故事,放眼而望去的紫色花海,幽幽密密地整个内界像是有些淡淡的光点浮游而过。溢去,消散,日复一日地无限重复着整个过程的就是这个世外空间内恒久发生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