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8章 尸镇神女(一)(1 / 2)反派不干人事?大师姐重生不做人首页

农夫领着姜篱三人,闷头往深山里去。言归说得没错,山上尽是野草荒石,早已看不见道路的痕迹。入目处皆是漆黑的林子,那疏疏落落的枝丫恍若老人干枯的手臂。夜色向下沉淀,天穹仿佛压在人的头顶上,仿佛要把人压矮了去。

姜篱端详四周,若有所思。

戚飞白累得满头大汗,撑着膝盖问:“还要走多久啊?”

农夫不理人,直往前走,脚步声啪嗒啪嗒,泥点子往后甩,溅在干枯的腿脖子上,落下铜钱大的污渍。沉沉夜色笼着他的影子,飘忽如烟气。

姜篱道:“别停,跟着走。”

戚飞白累得实在走不动了,脚底疼得厉害,好像要起泡。殷识微单手拎住他后脖领,硬提着他往前走。戚飞白有些惊讶,殷识微一个弱不禁风的医者,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走了一夜,到天际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农夫终于停下了步子。

戚飞白已经不行了,坐在地上直喘气。

农夫转过头来,说:“我到家了,不能继续相送。黑头镇就在前面,几位客官自己过去吧。”

姜篱挥挥手,“行,你走吧。”

这附近空空荡荡,不见砖瓦,亦不见草棚,这农夫怎么说到家了?戚飞白很疑惑,左右一看,只看见旁边有几处矮矮的坟包。

他站起身来,正要询问农夫家在何处,他能不能讨杯水喝。一抬头,对上农夫的脸,登时吓了一大跳。农夫的脑袋正对着他们,可他的身子并没有转过来,仍保持着背对他们的姿态。他的脖子拧得像麻花,肉皮虬结,十分恐怖。

戚飞白愕然指着他,“你……你……”

农夫困惑地看着他,“公子,我怎么了?”

熹微的晨光下,农夫脸白白的,如丧事上的纸人一般,没一点儿活人气,吓得戚飞白魂儿都快飞了。殷识微忽然道,“飞白,噤声。”

戚飞白喉头一哽,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了。

姜篱对农夫道:“没什么,这傻缺累得脑袋发昏了。我们要进黑头镇,你可有什么要嘱咐我们的?”

农夫想了想,道:“镇里有神女庙,大家都很怕祂,你们千万不要冒犯了祂。若不幸冲撞了祂,务必在三声钟响内醒来。”

他的话说得不明不白,大家听得摸不着头脑。待要继续追问之时,他已化为一绺袅袅烟气钻入了坟包。戚飞白这才反应过来,农夫说的“家”,是这野地里的荒坟。

殷识微道:“你可以说话了。”

戚飞白嘴巴一松,喘了一口大气。殷识微不让他说话,他也不生气,农夫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安全起见,还是莫要提醒农夫这件事的好。姜篱抽出他的荷包,取了几张银票出来,在坟包的前面烧了。

火星乱飞,蝴蝶似的扑闪扑闪。这万里黑林,只有这一点火苗微亮,仿佛一颗孤星。

打量周围,远处隐隐约约有一座山镇,笼在灰白色的雾气里,想必那就是黑头镇了,他不由自主打寒噤,脊背上有股凉飕飕的冷气,冰蛇一样往骨头里钻。再看殷识微,他神色淡然,走了一夜野地,一身素衣纤尘不染。

戚飞白郁闷地问:“你俩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人?”

“他走路没有声音,也不眨眼睛,当然是鬼。”姜篱懒懒道。

“那你们还跟他来?”

“黑头镇荒废了几百年,人不知道路,只有鬼知道,不跟着鬼来,跟着谁来?”姜篱道,“他说镇里有神女,难怪一路上没遇见鬼,多半是惧怕这‘神女’,不敢作祟。”

“那不正好?”戚飞白道,“我爹说,那些泥塑神像虽然只是泥巴胎子,人们供奉久了,日久天长,积攒阳气,也有镇邪消灾之威。想不到镇子荒废这么久了,这神女还守护一方。”

天即将大亮,大家伙往镇子的方向走。到了外围,姜篱发现地上有深邃的刻纹,纹路繁复而有规律,向镇子周围延展。

殷识微见了那刻纹,蹙起眉心。

“这什么?”戚飞白问,“这儿以前的人还喜欢在地上雕花?”

姜篱翻了个白眼,“这不是雕花,而是星阵。看来曾有高人来过此地,只不过星阵已经许久没有启动了,已经荒废了。”

若非岑云芽跟随苏师叔学过不少星阵,整天背诵什么“周天演变,天星生水”,姜篱也认不出这星阵。仔细观察地面,刻痕经历风吹日晒,好些地方已经被沙石填充。这年月,起码得有几百年了。

想起她师叔,姜篱不由得凝眉。师叔以阵法独步天下,其创制的星阵精妙无比。旁人的星阵要么仅能攻,要么仅能守,而她师叔的星阵不仅可以切换攻守,还能识别邪物。师叔出身苏氏,为抗婚约逃离家族,在外流浪十数年,后来师父招徕她进了苍岚,忽悠她签下了一百年卖身契。提到这身契,师叔总是气得咬牙切齿,据说每至深夜,师叔房里便会传出磨刀之声。

萧梨说苍岚灭亡之前,她师叔早已失踪多日。不知师叔会在何方,现在又可还健在?

肩膀被拍了拍,姜篱抬头,见殷识微朝一旁指了指。她望过去,只见那儿分布了零零散散的脚印,向着镇子牌坊的方向去了。姜篱啧了一声,脚印很新,应是这几天留下的。

想不到这深山荒镇还有别人到访。

“你们两个。”她道。

“干嘛?”戚飞白问。

“从现在开始跟紧我,和我的距离不要超过三尺。”

“哦。”戚飞白答应完,又回过神来,他堂堂男子汉,怎会要一个女儿家相护,他立刻出声挽回颜面,“若遇上危险,你莫要逞强,躲我身后即可。从现在起,小爷罩着你和识微!”

姜篱笑了一声,没说什么。本不该带上戚飞白这傻缺的,但看他冒冒失失的样子,要是不带上他,他肯定会一个人偷偷跟过来,反而更危险,还不如捎在身边看着,免得他出事。

她对戚心竹的情感太复杂,纵然要向戚心竹复仇,可她无法仇视戚心竹的儿子。

戚飞白既然喊她一声师父,她就带他见见世面吧。

进了镇子里头,街上萧条无比,满地灰尘,天上还飘拂着雪花般的纸钱。道路两旁的屋子十分破旧,玩具似的,东倒西歪,有的倒了半边门扇,有的门楣都塌了。四处没有人迹,看不见半条人影。

先头进来的人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