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已死。

一人一犬看着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这是他们努力一百四十四年的目标。

这目标，就这样达成了，没有太过轰轰烈烈，也没有想象中的惊天一战，似乎异常的平静与出奇的顺利。

回首看看，为这目标，历那一世红尘，再经半世为仙，方有的今日。

岁月漫漫、蜕凡为仙、集万千血、踏白骨路、采天地灵、补修为精、一朝筑基、再入萧家、探得敌情、以身为饵、诱蛇人出、攻其心、得其人、再诛杀，其中艰辛，历者自知。

经时间长河百余年的洗刷，许多情绪，都被冲淡了。曾经满腔热血与惊天悲愤，如今，只在脸上显露一分。

复仇的痕迹逐渐模糊，但印在心里的东西，时间是洗不掉的。

百余年，说长也长，短也短。扶涯肃立，看看自己，岁月痕迹依旧，又是那青年模样，一切似乎都没变。

低头看大地，一副深山荒野之景，昔日村庄，昔日故人，早无踪迹。

仰首望青天，青天悠悠，一切依旧。天下万般事，似与天无干。

再看蛇人尸，鲜血浸大地，腐味入春风。

“原来，坏人的血，天地照收不误。生于天地，还于天地。想来，这所谓好坏之分，不过是人自作多情罢了。这份不甘的执念，也只存于我们心中而已。”

不甘的叹口气，看着自己，还存在着。

“万物终归虚无，但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意义。你我仍在，既有不甘，当尽力填补。”

转身，摸摸狗头，狗子蹭蹭老大。

“老大说的对！杀这妖女，只是我们复仇的开始。需将那萧家尽数剿灭，方可报血海深仇。有仇必报，不失平衡之理。”

“嗯，小家伙就是聪明！如此，开始血祭！”

说着，上前一步，双手一抬，灰色灵力涌出。双手于身前写一祭字，祭字凝实，将其对准那人首蛇身的女尸猛地一拍，没入其中。

下一刻，只见那尸体腾九天，啪的一下，碎裂。

血撒大地，融入夕阳之中，此处天空，下起了血雨。

雨落九天，降于荒山之上，没入大地，为其所吸收。

血雨之中，二者对天地一跪。

“爹娘、大哥、二哥、乡亲们。扶涯和潜幽给你们报仇了。虽已过百余年，也不知你们是否轮回转世。不知你们身在何处，新生如何，唯愿你们万事顺遂。”

“娘亲放心，我跟着老大，已蜕凡为仙，过得很好。也请你告诉老主人，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为我们担心。”

潜幽补一句，虽是灵犬，但跟着老大久了，也人模人样起来。

“今我们向你们保证，不灭萧家，此生不止。”

对天地与故人一拜，皆没有回应。但，他们回应了自己的心。

血雨打在身上，染出了不甘的灵魂。

拜着拜着，回忆起过往，太过遥远了，离家那年才六岁，家人的模样早已经记不清，不过，还记得，曾有爱自己的人。

想着想着，哭了起来。人生，就当如此，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哭一阵，再看，仇人已死，又笑了起来。

痴笑一阵，清风拂过，唤回二者。

起身，看着，血已归大地，死去的敌人，已不重要了。

“该继续复仇了！”

“复仇！”

大狗在老大面前，跟小时候一样，又是跟屁虫，又是应声鬼的。

起身，手一翻，那蛇女的储物戒出现，从中取出一块纯白色玉佩。

“追踪之物，很好！就算元婴期要来，也要时间。”

将玉佩丢在土里，并在一旁，用血写了一个萧字，然后画上一个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