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感觉脚下娇嫩的足儿,像是突然间踩到了滚烫沸腾的棍子。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很快就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告诉神卦,他家铺的暖玉太烫了。”
见到小萝莉剑灵询问的眼神,她如此说了一句。
将俩柄剑打发走了,林夕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挪着脚步。
她的步伐很轻,很慢。
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躺椅,她立刻想也不想的坐了上去,那口提着的气也松了下去。
“大半夜的不睡觉,瞎折腾。”
要是因为这种事情摔了个狗吃屎,那就真是没脸见人了。
不过将她屏蔽了这么久,今日身体的感知突然间连上了,是在催促她回去吗?
林夕想到此,将一缕银白色的长发撩了起来。
这缕长发有些乱,发丝也不像从前那样顺滑,看久了能感觉到一股迟暮的气息,好似随时会枯萎。
“确实该回去了。”
她将手里的那缕长发放下,抬头看了眼屋顶。
小萝莉剑灵嗖的一声飞了回来,绕着林夕转了一圈。
“咿呀咿呀。”
神卦说他家阁楼里铺的是寒玉。
“嗯……身体不行了,刚刚可能是感觉错了,你,那个,阿雪啊,帮我去打盆热水,我暖暖脚。”
起来走路是不可能起来的。
那俩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等会儿就不止脚被烫一下那么简单了。
今晚就在这躺椅上过夜了。
“阿雪,顺便帮我带床被子。”
“咿呀咿呀。”
小萝莉剑灵应了一声,将热水打回来之后,又用剑柄顶着一床被子,慢悠悠的飞到了林夕身边。
她化作了小女孩的模样,将被子往林夕身上一盖,自己也挤到了那张躺椅上。
“咿呀咿呀。”
“好了,知道了,等会儿就睡。”
林夕脱下鞋袜,将足儿伸进了水里。
温热的水流将那些奇怪的感觉阻隔,思维再次变的清晰了一些。
“天人。”
“天人。”
她嘴里念叨着这个名词,在那思考着。
时间静静的流逝着,窗户也已经关上,房间里变得很安静。
“七剑宗,十劫宗。”
“容晓羽……”
“嘶~”
正在思考的林夕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明明水已经凉了,足背却还是被烫了一下。
她顿时不再思考,而是将足儿上的水珠擦拭干净,然后裹着被子,将整个身体都缩进了被子里。
希望这虚弱的身子等会儿不会被拆了,她心里如此想到,好似有些畏惧。
但凤眸中缺闪着光亮,像是在隐隐的期待什么。
片刻后,熟悉的狂风暴雨袭来,她洁白的贝齿咬着下唇,尽量不发出声响。
“咿呀咿呀!”
正在熟睡的小萝莉剑灵可能是觉得太挤了,于是又变回了长剑的模样。
“咿呀咿呀!”
“咿呀咿呀!”
都说多少次了,别用大腿夹她的剑柄!
还有,你身上怎么这么烫啊?
……
……
次日清晨。
朝阳初升。
四季山顶的雪还在飘着,如同往常一样,不管雪下的多大,都没有飘进宅院里。
李月的分身给屋里的两个吃货准备了早餐。
是两碗瘦肉粥。
粥很稠,飘着热气,看起来很有食欲。
可直到两碗粥都冷了,卧室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直到日上三竿,有些慵懒妩媚的声音才从房里响了起来。
“相公?”
声音娇滴滴的,随时都会滴出水的样子。
喊声没有得到回应。
一只莹白如玉的小手伸出了被窝,摸索了一下。
想起来裙子还有其它贴身的衣服好像都落在屋顶了,于是小手不再摸索,而是从储物戒指里重新拿了一套换上。
她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切,然后随手施了个法术将床铺弄干净,又给自己施展了个清洁术。
“跑哪去了?”
环顾了一圈,没有找到云长生,于是趿着鞋走出了卧房。
走了两步有些腿软,心里感叹着风水轮流转。
明明以前不管是在红尘里,又或是云长生回山后,这件事都是她和林夕占据主导的。
当初林夕甚至残暴的直接将云长生的心魔给吓跑了。
“不过,现在这样,感觉也不错。”
林多多单手撑着脸颊,将桌上的瘦肉粥小口喝掉,准备补充一下体力。
“这肉不错。”
“是那头正在修炼化身天人功法的狼妖,我将它宰了。”
李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依然是鹅黄色的劲装,笑的很明媚。
“哦。”
林多多点了点头。
杀了就杀了,反正好吃就行。
喝完粥,走到屋外,抬头就看见一条湖绿色的长裙挂在屋檐上,风吹过时还会荡漾几下。
林多多面色一黑,心里责怪着云长生干嘛不把衣服收好。
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她将衣服收了起来,然后绕着四季山找了一圈,终于在四季洞里找到了云长生。
“原来是在修炼。”
也对,伤势恢复了,修为也巩固好了,按照太上忘情的习惯,确实该修炼了。
林多多心里如此想道,然后拿了个蒲团坐在了云长生的旁边。
“那就陪你修炼一段时间吧。”
她伸手戳了戳云长生脸颊上的肉,想起这男人被打的只剩下头盖骨的样子,低声说了句。
“记得下次这种事要两个人商量。”
这次闭关也不知要多久。
不过,修了太上忘情的修士闭关,一般都需要很久。
等云长生下次醒来,林夕也该回来了。
浩瀚的灵气开始翻滚。
厚重的灵压让山顶的风雪静止,洁白的雪花停滞在了半空中。
林多多催动身体里的仙基,吸引着更多灵气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比月儿的器纹好用。”
看着翻滚而来的灵气,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修炼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都说山中无甲子,寒尽才知年。
然而四季山没有寒尽时,山顶的雪一直飘啊飘,喧嚣的风带着让常人畏惧的寒冷。
风雪吹过山间,呼啸而过。
四季洞里,云长生眼中是风雪一样的洁白。
他的意识不知在何处,身体僵坐着一动不动,林多多靠近了,他就本能的拥在怀里。
“继续向前走。”
“继续。”
“继续。”
有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着,像是在催促。
浩瀚洁白的大道上,他形单影只。
然而他却一直踌躇着,没有往前,也没有后退,只是待在原地没有动。
在他身下,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印刻在洁白宽广的路上。
那是一个女人,很美。
这是他晋升大乘期时,提剑刻上去的。
随着岁月流逝,这幅画好像变得又淡了些,但那一笔一画却始终存在。
云长生尝试着带着这幅画往前走,一开始没有成功,不过他也没有气馁,很有耐心的在原地继续等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
有时候道的名称相同,但修的人不同,结果也会完全不同。
每个修士都在坚定的朝着自己所认为的道走下去。
直到走到道的尽头,那条道也就变成了他所理解的样子。
不过大多数人,都会在离大道尽头只差一步之遥时,化道而去。
然而从前修炼太上忘情的修士,都只会不管不顾的往前走。
道是什么样,他们不在意。
他们只想快点,再快点,快点走到路的尽头,又或是……化道。
云长生与他们不同一些。
他心中有了牵挂,行路就显得慢了一些。
脚下的那幅画往前挪动了一下,他也就跟着挪动了一下。
画停下了,他也就停下了。
不管心里另一个声音如何的催促,他始终我行我素。
当有一天,脚下的画不愿意跟着一起动了。
他想着,能不能将这幅画挖出来,带在身上,这样能走的快一点。
试了试,好像并不能做到,于是暂时停止了这个无用功似的尝试。
紧接着,他就从深沉的修炼中醒了过来。
翻滚的灵气停止。
云长生眸中的洁白也跟着消散。
怀里是熟悉的温软,他低头看了眼,只见佳人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在黑暗中轻颤着。
那两只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素雅的长裙已经落了一层灰。
“闭关了很久吗?”
云长生轻声说了句。
感知了一下时间,才发觉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他低头辨认了一下,肯定了怀里的人还是林多多,于是起身,抱着怀里的人走进了洞外的风雪。
两个人加在一起的重量很重,雪地上留下的脚印也就变得很深。
当走到宅院时,俩人发丝上落了许多雪。
“别装睡了。”
云长生将怀里的人放在了卧室的床上,然后轻轻戳了戳林多多肉嘟嘟的脸颊。
林多多睁开眼,长长的睫毛上粘着水,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想在睡会儿。
“她呢。”云长生问了句。
按理说也该回来了。
再不回来,就真的要老死了。
“怕你凶她,一直没敢动身,还在神卦那骗吃骗喝。”
似乎是替林夕感到丢人,林多多说完后,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被子遮掩的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没露出来。
“你在偷听吧。”
云长生看着眼前的被子精。
想了想,承诺道。
“该回来了,不凶你。”
被子露出了一点点的缝隙,一双眼睛透过缝隙眨了眨,显得很警惕的样子。
“她说,她不信。”
“……”
“她还说,我们肯定在商量着折腾她。”
林多多说完,又将缝隙遮住。
她心里与林夕争吵着,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怎么怕云长生怕成这样啊。
拿出属于师尊的威严啊。
良久后,林多多意识里的争吵声停止。
云长生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枚四季术的玉简,然后安静的等待着结果。
床上的被子拱了一下。
林多多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玉足趿着鞋,腾腾腾的跑到了云长生身旁。
“答应回来了。”
“嗯。”
云长生点头应了一声,他目光从玉简上移开,看向了林多多。
林夕快回来了,也就代表着林多多快走了。
对于俩人的关系,他一直都很清楚。
只要林夕存在着,林多多也就会一直存在。
当年林多多身死时,俩人都觉得林夕会飞升而去,所以才会那样伤感。
如今林夕还在,俩人肯定不会再像当初那样伤感的。
但不舍,还是有的。
云长生将眼前的人拉进了怀里,双手环住了柔软纤细的腰肢,下巴抵在了林多多的脑袋上。
林多多在云长生怀里拱了拱,寻找着舒适的位置。
“放心好了,等她恢复仙人的修为,我就能经常跑出来。”
“而且我就是她,嗯……是她的一部分。”
“如果你实在想分清楚我们,就把我当做她的心魔好了。”
“就像你当初的心魔一样,总是在心里恶狠狠的叫嚣。”
“但是心魔的意见,你却从未采纳过。”
“嗯,那个……”林多多想了想,想起了云长生当初写的话本。
“我记得你当初写过一只猴子。”
“你还说,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一只猴子,只是平日里总是被镇压在五指山下,不得动弹。”
“平常的时候,我大概就是这种状态。”
“不管我怎么说,她也不会听,还会反手将我的声音镇压。”
林多多说着说着,语气慢慢变得轻缓,她看着云长生的眼睛,然后问了句。
“懂了没?”
云长生闻言,却依然很执拗。
“你是你,她是她。”
“你不是心魔,也不是猴。”
“你就是你。”
“啊呀,你这个人真是!”林多多闻言,气的用力掐了一下云长生的腰。
“真是的,说了这么久,白说了。”
她气呼呼的瞪着眼睛,双颊鼓着气。
俩人互相看着,谁也没有退让。
“得得得,你认为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互相看了半晌后,林多多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她说的对,你是真变态,居然喜欢玩这种调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