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成青年模样，给云长生比了个大拇指。

“再接再厉。”

正在修炼的男人没有丝毫反应，意识还在与大道恩恩爱爱。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

难得的安静让云长生只觉得时间飞逝，他将意识投射到李月身旁，盘膝闭目，沉醉在修炼中。

再次回过神，听到熟悉的脚步时，越发想要快点送林夕飞升了。

“这次在禅宗见到了个和尚，白天济世救人，晚上化神修罗到处制造杀孽。”

“极致的善诞生了极致的恶，开出了罪恶的花。”林夕面色有点苍白，渡着步子来到了云长生身边，分享着路上的见闻。

“那和尚挺有意思，白天的时候说我即将入魔，想要将我镇压在佛寺下，最后力有未逮，被我击退。”

“晚上的时候，说我天赋异禀，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烧杀劫掠。”

“我亲眼看他拿着禅杖屠了一个小宗门，只留了几个貌美的弟子，男女都有。”

“我也亲眼看着他几乎散尽了法力，只为护着几个素不相识的人。”

一朵漆黑的花被林夕捧在了手心，灵力隔绝着花朵上的恶意。

她想了想，又拿出了一件袈裟。

“你以前好像总说要让山里的熊成精，然后去偷袈裟，这件袈裟不错，还是件法宝呢。”

“不过不是偷的，是那和尚与我斗法时，把袈裟扔了出来，被我给抢走了。”

说着说着，她神情变得困倦，在云长生身旁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沉沉睡了过去。

睡前还下意识拿出了滴了云长生和李月鲜血的红花，仔细检查了一遍。

雪云剑在林夕回来的时候，就很自觉的离场，插在了山巅的风雪里。

偶尔看一眼李月的修行进度，还有没有在透气。

云长生要是出问题了，林夕会把他拆了。

李月要是出问题了，云长生可能会找他拼命。

这一山的人真是贼难伺候……

“又受伤了？”

阴暗的山底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云长生感觉到身上长袍被濡湿，睁开眼，散去眸中的洁白。

本以为是林夕睡的太沉，流了点口水，没成想流在他长袍上的，是鲜血。

“云雪剑。”

嗖。

林夕储物戒指里飞出了一柄有些秀气的长剑，然后变成了小萝莉的样子，嗦着手指，懵懂的眨了眨眼。

“该吃哪种疗伤丹药，才能压制她的伤势？”

“咦～”

云雪剑眨了眨萌萌哒的大眼睛，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从何而来。

不是说练了太上忘情了吗？

摇了摇头，将小脑袋里的疑惑甩出去，翻着林夕的储物戒指，然后拿出了一个瓷瓶。

她伸出一根手指，把瓷瓶往云长生旁边一放，就又变回了秀气的长剑，飞回了储物戒指。

“一颗吗？”

云长生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林夕，想了想，然后从瓷瓶里倒出了一颗丹药。

新伤旧伤的，到时候别说心魔劫，可能连前八道飞升雷劫都渡不过去。

要是再受重一点的伤，那疗好伤就不知要何年何月，云长生可不想等这么久。

他只想林夕尽快飞升，不要有任何拖延。

有些粗鲁的掰开林夕的嘴，把丹药往她嘴里一塞。

啪嗒。

丹药掉了出来。

林夕洁白贝齿咬着云长生手指，舌头想要缠绕上去。

在指尖柔软湿润的触感即将袭来时，灵光闪烁了一下。

丹药被放回了林夕嘴里，然后她的嘴就被云长生用法术给封住了……

“还有心情装睡调情，看来伤的不重。”

黑暗里，云长生心里默念了一句，继续闭目修炼。

伤的不重等于可以尽快飞升，那就无碍了。

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的眸子睁开，她伸手摸了摸被法术封住的嘴，眯了眯眼。

“至少还愿意管一管我的死活。”她这样想着，脑袋在云长生膝前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这次是真的睡了过去。

黑暗中，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山上的风雪停了又起，起了又停，日升月落间，能见到不同的景色。

山底却黑暗的没有丝毫生机，就像云长生那颗毫无波澜的心。

此间不分昼夜，也不知过去了几日。

林夕再次睁眼时，下意识汇聚起四周灵气，以供云长生修炼。

然后看着云长生的脸色，动作小心翼翼的亲了一下，抱了一下。

“至少不会踹我，让我绕着四季山飞三天三夜。”林夕低笑着占着便宜。

然后感叹了一句风水轮流转，当初云长生需要看她脸色行事。

如今她需要看云长生脸色行事。

不过，林夕也不反感，凡间妻子听丈夫的话，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除了尚公主这些个别极端情况，很少有男方势弱的。

倒是修仙界不怎么讲世俗的规矩，一般都是谁强谁有理……

“相公～”

林夕叫了一声，脸贴着云长生的脸蹭了蹭。

修炼或者休息时，睁眼就能看到云长生，是一件让她很愉悦的事。

人在失去过后总是变得特别容易满足。

在林夕心里，如今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而且这一次出行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那个舍身救人的和尚让她看到了一线希望，极致的善诞生了极致的恶。

极致的无情，会不会也物极必反？

“师尊。”很久没有主动与林夕说话的云长生，突然开口叫了一句。

林夕立刻正襟危坐，打起了十八分精神，如临大敌一般。

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此刻就算云长生让她摘星星，她也会尽力试一试。

“师尊，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说，我修佛很有天赋。”

“佛门四大皆空，对应我现在的太上忘情，也许能加快我的修行速度。”

云长生很认真的提出假设，他也是真的这样想的。

有一句他没说。

修了佛，就可以用女色会妨碍修行，致走火入魔为由，光明正大的摆脱林夕的纠缠了。

“你想都别想！”林夕收敛起期待的表情，怒喝了一句。

回头就把宗门里所有的佛修功法给销毁。

还有那把剑也需要警告一下，别什么功法都教！

对了，还有这东西。

林夕拿起了地上的袈裟，往山外扔去。

……

……

山脚下。

桃树林中一颗桃树伸展着枝条，对着盘膝而坐的猴子撒下朵朵桃花。

忽然，一件袈裟从天空飘落，遮住了猴子的身体。

猴子双手合十，身上佛光四射，目光变得比之前更加淡然。

桃树气的扬起枝丫想要抽打，最后却没舍得。

佛光下，一朵桃花染上了漆黑。

又是过了半个月。

这段时间林夕很规矩，除了对云长生亲亲抱抱之外，没有再做其他动作。

偶尔云长生从修行中清醒，她还会主动讲解修行上的问题，传授一下四季山的法术。

如四季长存这种四季山特有的防御类法术。

在玉简的介绍里，这门法术练至最高境界，只要世间还有四季，修炼之人就能永存世间。

不过那都是属于理论。

几万年来，在这一界的四季山弟子还未有人将这法术练至最高境界。

林夕也只练到了第七层，已经属于法术的极巅。

再练下去，那就是仙术了，需要成仙后才能修炼。

然而成仙后本就与世长存，这法术练至最高境界的功效，就显得有点鸡肋了。

当然，如果在仙界的三灾五劫中身死，这法术还能有效，那四季长存就属于神功了……

“这是春之生。”

林夕指尖升起一抹绿光，本来阴暗的地底出现了一个小太阳，阳光温暖和煦。

地上青苔野花开始疯狂生长，万物迎来了勃勃生机。

“这是夏之灼。”林夕指尖的光芒变得金灿灿的。

悬在山底的小太阳爆发出猛烈的热量。

云长生身体里的水分流失，唇瓣变的干涩，不自觉的舔了舔嘴角。

“这是秋之砀。”林夕指尖光芒暗淡。

百花凋零，万物萧条，几颗稻穗成熟，脱落。

正在教导法术的林夕起身，将稻穗摘下，凝视了一会儿。

山底不该有这东西。

云长生以前会种一些稻谷，不过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倒是那徒孙李月，刚来的时候揣了点稻谷，想要在四季山山脚落户，做个隐士。

“李月来过？”林夕问了句，秀拳握紧，指尖显得苍白异常。

云长生沉默，懒得解释。

愿意教就教，不愿意，那他就去修炼了。

正在察言观色的雪云剑立刻飞了过来，有点心累的道。

“前些天山里地震，李月顺着裂缝掉了下来。”

“……”

林夕神色微微有些尴尬，她盘膝坐在云长生对面，很认真的解释道：“心有魔念，你该知道这种感觉的。”

“我以后尽量忍住，不问这些问题。”

雪云剑闻言，看着云长生的表情，解读道：“师尊当以修炼为重。”

“世间除了修炼，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林夕反驳。

“不摒弃七情六欲，如何站在道的巅峰？”

啪！

某柄剑被拍飞了出去。

没有雪云剑在一旁解读，林夕看着面无表情的云长生，顿时觉得顺眼了很多。

她指尖升起一抹雪白的寒光，笑着道：“这是冬之韵。”

山底的小太阳依然温暖，但周围的温度却很低，已经凋零的万物干巴巴的，直到被风雪覆盖。

“这四个法术都是四季山的基础法术。”

“基础法术？”雪云剑慢悠悠飘了过来，解读着云长生的话。

两个人他都惹不起。

一个是他现在的主人，一个是随时能把他拆了的人。

自然是想扔就扔，想召回来，就召回来。

整个四季山，就属他过的最苦。

“对，这确实是基础法术，不过需要到炼虚境之后，才能修炼。”

林夕解释了一句，表示不是她之前藏私。

“以这四道攻击法术为基石，可以组成四季长存、四季无常、四季逍遥，这一护一攻一遁三种法术。”

“将这三门法术练至深处，这天下你大可去得。”

“如若将这三种法术彻底融会贯通，练到法术的极巅，那你就能学习四季山最莫测的法术，四季轮回。”

她模拟着世间四季，山底世界迅速走过春夏秋冬。

“你现在寿以过百，于修士而言还很年轻，但是对凡人而言，已是两世之人。”

“如此岁月，已足够感悟这四季之术。”

“仔细回想你化凡时的日子，那岁月匆匆，佳人白首。”

云长生在温声细语中陷入了修炼，当时化凡时的记忆还在，只是太上忘情后，再看这段记忆，已经没什么感受了。

这让他法术入门很是困难，于是干脆放开心神，接受大道的指引，意识在洁白大道中畅游。

他看向化凡时那段记忆时，目光变得越来越淡漠。

“与其他人，并无不同。”

他冷漠的落下了一句话，对于四季，岁月的感悟却越来越深。

世间万物，皆一样。

再次抬眸，迎着林夕的目光，竟然难得的笑了笑，主动开口对着林夕说话。

“师尊，如今这样就很好，你教，我学，就像一百多年前。”

“如果有一日我倾囊相授，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教你了呢？”林夕右手支着脸，似笑非笑的说道。

“那时，依然会像如今这样。”云长生毫不犹豫的答了句。

“呵，学会撒谎了，太上忘情。”

林夕将身体凑过去，玉手掐了掐云长生的脸颊。

在雪云剑诉说的故事里，天云太上忘情时，为了安静修炼，不止一次的欺骗过天雪。

太上忘情所行之事，几乎都是为了更快更好的修炼。

林夕毫不怀疑，如若倾囊相授，教无可教了，那云长生绝对不会像如今这样与她笑着说话。

“这是几门双修功法，只是用于男女采补，不修大道，你想试试嘛？”

“不过这虽然是普通的双修法，可采补渡劫修士，应该会比你自己修炼要快很多。”林夕摊开手，掌心飘浮出几个玉简。

“我与师尊，是谁采补谁，这不好说。”云长生说完后，静静的开始了修炼。

雪云剑说过的，现在不能让林夕得手，要继续加深林夕心中的魔念。

等将来假装太上忘情被破除，再被林夕得手，到时她心中魔念心满意足，可能会直接消失。

然后就可以安排她飞升了。

“你怀疑我会强行采补你？”林夕有点懵。

人与人之间就不能有一点信任吗？

再说了，一个炼虚修士能采补出多少精华？

怕不是三两下就变成人干了。

啪！啪！啪！

一旁的雪云剑抖着剑身，在地上摔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在憋笑。

林夕将目光看向他，雪云剑立刻静止不动，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