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何尝不偏心。

胡玉凤转进屋看了看墙上的塑料钟，7点55分，那几人下地回来至少九点半了。

她出来院子拿了锄头往地里走。

端午刚过，玉米长到小腿高。胡玉凤看了看，地里草还没长起来，不过玉米该打岔了。

玉米打岔算是个轻松活，弯腰，掰玉米岔，就这两步骤。太阳晒得后背发烫，胡玉凤直起腰看了看，估摸着时间，这才往家走去。

经过打麦场，儿子秦文礼正在卸架子车上苜蓿。见她过来，儿子跟她打招呼：“妈，你锄地去了？”

“地里没啥草，我把玉米岔打了，都在地头上呢，你车卸了和你爹去拉一趟。”胡玉凤面无表情的交代了一声，往院里走。

厨房里杨秀正麻利的切菜，见婆婆进来，她面带笑意招呼：“妈，你回来了。水我舀好了，你先洗，饭马上好。”

说完也没等胡玉凤反应，又有条不紊的做饭去了。却不想听到婆婆从来没回应过的一句“嗯。”

杨秀手下微顿，转头又对着婆婆笑道：“那妈你先洗。”

饭很快好了，秦文礼从院子搬出方桌，招呼父母上桌。桌子上就四个人，秦老头，秦文礼，秦钰和胡玉凤。老太太在自己窑里，因为胡玉凤嫌她年老埋汰，杨秀作为媳妇没资格上桌，哄着秦树在厨房吃。

胡玉凤无滋无味的吃完这顿饭。饭后洗碗的洗碗，喂牛羊的喂牛羊，除了两个孩子都忙了起来。

胡玉凤脑子很乱。她下意识拿了个筐，往杏树壕走去。

杏树壕长约二十米，是秦王两家梯田分割线。壕里七八棵杏树乱七八糟的长着。胡玉凤有烦心事就爱到这坐坐。

找了惯爱坐的树桩，胡玉凤忍着烦躁把梦理一理。这个梦很神奇，以往她做梦早起忘光了，可这次到现在也无比清晰，就像……就像自己真的亲身经历一般。

梦的前半段和她的前半生一模一样。

而梦的后半生，先是儿媳修新房意外致瘫，家里无数次争吵后，儿子带媳妇子女搬离。婆母去世以后，儿子又搬回来照顾他们。结果儿子查出肝癌去世，儿媳受不了打击也追随而去。孙子伤了腿，加之无人教导走上歧路。

最终剩她一人，被她视若珍宝的女儿认了亲妈不认她，临了只有孙女来送她，只是那孩子看着她满眼恨意。

胡玉凤忍不住又回顾前半身。

自己生了两个孩子没活成，老太太不顾自己意见硬是抱养了同族的秦文礼。许是自己和婆母作对，或是自己真的天生歹毒，总是看秦文礼不顺眼。后来又抱养了女儿小琴，小琴乖巧可爱，又是自己做主抱的，所以文礼和小琴在家里的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胡玉凤叹气，可自己真是这么刻薄恶毒的人吗？

没结婚前自己也是队上的积极分子，直到父母包办婚姻嫁给了一锤打不出个屁的秦生田，被婆婆硬塞不属于自己的孩子，这才走上歪路一去不复返。

呆坐了一中午，屁股都没了知觉。

胡玉凤这才暗下决定，既然老天爷让自己做了这个梦，怕也是见不得自己这么错下去，不管以后如何，自己这左了的性子是该改一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