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上不断重复演示地球被源点吸收破坏崩塌的模型视频,让江通愈看愈发难受。
不过赵志远似乎并不顾及对方感受,而是继续说道:“这个破坏崩塌的过程很漫长,也许地球还没开始崩溃,源点就会修复。”
这话说得江通重燃希望,不过下一秒这股希望之火马上就被赵志远吹灭。
“但伤害是无可避免,地球已经出现不可逆的伤害,而我们人类,至少整个布鲁塞尔的人们都已经进入死亡倒计时,包括我们。”赵志远悲观地说道。
“什么意思?”江通明显被他这番话吓着了,他不禁联想起布鲁塞尔内那状况不一,不知病源的病人们。
“所谓的游离状态,本质上是以巨大的能量强行破坏分子原子内部结构,让结构处于完全破坏与稳定之间的一种反应模式,就好比水沸腾,水会变成水蒸气挥发,而游离状态就相当于水沸腾了,却绝大部分依然保持水滴状态,当然这并不代表就完全不挥发,只是比正常沸腾挥发的水要少得多。而现在的地球就正处于这种状态。”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到视频源点之花下,建筑物那如“沙化”的状态。
“这一切都由源点释放出的引力场所致,那些无机物倒好,毕竟它们的成分单一简单,游离态下,总体结构不会有根本改变,可怕的是结构成分复杂有机物,尤其是有机生物,在游离态下,他们的细胞分子内部结构很容易会发生改变,从而破坏生物自身的内平衡,包括我们。”赵志远沉重地望向江通,二人四目相对,沉默不语。
“你看我这理解对不对,布鲁塞尔的灾难是因为你说的那颗看不见的源点所造成的,它不仅破坏了人类的细胞结构,就好像核辐射那样,更会吸收地球的物质最终导致地球崩塌,对不对?”江通冷静过后做出总结。
赵志远点了点头。
“那布鲁塞尔的这些病人还有救嘛?”江通问。
赵志远沉默了。
“这个问题也许只有参考核泄漏的处理办法。”过了许久,赵志远才憋出这么一句回答,实际上二人已是心知肚明。
江通拿起专机想拨通电话,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此时已近深夜1点,他犹豫了一阵,不过很快还是拨通电话,果不其然,话筒对面传来一阵哈欠声。
“梁秘书长,深夜冒昧打扰,有些紧急事情得向您立马汇报。”江通的汇报将近一个半小时,中途赵志远还得接过话筒解释一下专业知识,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双方都呈现出些许不耐烦,赵志远、江通的不耐烦是在于他们在阐述了事情的严重性后,对方对提他们所提的要求居然“讨价还价”,江通作为职业官僚,这种情况还知如何应对,但一旁的赵志远可急了眼,他很清楚自己提的要求要是不能满足,这世界估计就得完蛋,他们现在是跟时间在赛跑!
至于梁大秘书长(梁凡),倒不是个“闭塞”之人,作为科学家出身的他,一听到“源点”也明白事情的可怕,只是对于江通他们所提的要求实在是难以接受,已经严重超出他的能力范围,要是其他不懂行的领导,估计已经叫他们自己再想办法了。
双方继续拉扯,最终赵志远忍无可忍,夺过话筒愤怒骂道:“布鲁塞尔已经没救了!如果时间再这么拖下去,很快就是欧洲,紧接着覆盖亚洲、美洲,到时整个世界都陷入这种无形的灾难之中,我毫不夸张地说,你们每浪费一秒,这个世界就会有数千人进入死亡倒计时,你们惹的祸你们必须得自己负责!”
赵志远的这番“气话”把江通吓得脸色发青,他抢过话筒想试图解释些什么,然而话筒只是传来挂断后的“呜呜”声。
江通无语了,也懒得再说话,点上一根烟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一旁的赵志远也坐上另一张沙发点烟思考,这一夜,两位“英雄”都没有休息。
2070年6月30日上午7点14分,布鲁塞尔市中心。
尽管是清晨,布鲁塞尔的热闹却不比日间差,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充斥着忙碌的人们,虽说城市的贫困人口以及失业自暴自弃者与日俱增,但作为欧洲的首都和名片,布鲁塞尔依旧是欧洲最具魅力最具活力的城市,只是随着那一声警报,一切都发生改变。
“咔咔咔,嚓。。。”一阵陌生的警报声响彻整座城市,让这座原本运作渐快的城市突然刹车停下,许多人都尝试理解这警报声的内容意味着什么,但无人知晓,这其实不怪民众,因为自这座城市建立以来,这样的警报声还是第一次发出,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很快,无数的警察、军队以及运输车辆涌入城市,居民们接到社区的紧急通知,他们被要求集体撤离这座城市一段时间,具体原因未说,政府已安排准备好一切物资供他们生活,由于短暂离开,只能携带少量生活用品,其他大件物品,包括汽车、家具等,一律留在城市,就好像过去病情隔离一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撤离隔离,民众们自然有很大意见,再者像布鲁塞尔这样的巨型都市,要求全部人离开,其工作量之巨大,问题之多,让无数人头疼崩溃,大家(包括执行人员)都不理解上头为何要如此大动作撤离城市,不过哪怕民众的意见再多,甚至出现暴力反抗,在强而有力的政府面前,这些都是徒劳,在撤离过程中也确实出现不少“闹事者”,不过在“轻则劝,中则罚,重则杀”的高压政策下,杀鸡儆猴般地处决掉好些顽强反抗者,绝大部分民众还是听从政府指挥,上车走人,在离开时,政府承诺民众一个月后将回到自己的家园,实际上,除了极个别例外,他们这辈子都再没办法踏进布鲁塞尔的土地。
江通和赵志远站在高楼眺望,布鲁塞尔满是大巴的霓虹和喇叭声,尽管如此,却依旧掩盖不了人们的咒骂声。一夜之间,近400万人毫无预兆被迫离开家园,任谁都会有意见,许多人痛哭流涕,上车后不断后望自己的家园,渐行渐远,他们有预告这也许是最后一眼,事实上的确如此。
此情此景,江和赵都感慨万分,他们感到满满的负罪感,这让原本连续日夜工作的二人更加疲惫,大有感冒迹象。
“我们已经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你必须得解决问题。”江通以一种半命令半哀求的语气对赵志远说道。
赵志远没有作声回应,实际上他没有胆量和底气回答这个问题,在这片看上去祥和无事的土地上,上帝已经打开了一个任谁都看不见的洞,慢慢地把这世间的一切都吸收掉,如今人类的对手正是那“神通”的上帝,是那神秘莫测、尽是未知的宇宙,人类科技乃至整个地球在宇宙面前都只不过是一颗小小的尘埃,这种完全不等量齐观的对抗,赵志远最为清晰了解,尽管他是这次拯救行动的负责人,但他同时也是这场灾难中最悲观绝望的行动者,因为他太了解了,更重要的他不能将这种负面情绪透露一丁点,只能在心里默默憋屈承受着,作为无神论者的他此时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求上帝怜悯人类,网开一面。
2070年7月3日下午,布鲁塞尔郊外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