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姆登时噤了声。摩托穿过高楼夹缝里的立交桥，钻进一条暗无天日的隧道。克罗姆知道她有夜视能力，如果她要杀了他，此刻是最好的时机。

在隧道正中央，少女停下摩托，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他。

“好吧——如果您要杀了我，请您自便。”克罗姆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炸响，“但临死之前，你至少要告诉我一件事。”

“说。”子弹上膛的声音回荡在隧道里，阴冷的风打在他的脸上。

“青龙帮的狙击手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不是青龙帮。这件事情和你那些名为‘雇佣兵’，实为小混混的行径没什么关系。”不知何时，少女已跳下摩托，踱步到他的身后，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的后脑勺。

“我只想让你记住，克罗姆先生，哪怕在你最光鲜亮丽的时刻，总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你，就像此时此刻。”

冰冷的触感消失了。少女跳上摩托，轰鸣声中出现的，是他所熟悉的、流光溢彩的城市霓虹。

摩托在车流的夹缝里穿行，停驻在天玺大厦的旋转门前。“到了，克罗姆。你的所有疑问，都会有人替你解答。”

他目送那辆摩托消失在霓虹里，随后走进大楼，以撒实业的雇员们向他低头致礼。克罗姆跨进电梯，直奔113层的董事长办公室。果不其然，李维就在那张办公桌之后等他。

“陆文，你来了。”李维点上烟斗，像惯常一样看着他。“坐。”

克罗姆无心与他寒暄。“我只希望明天早上的流樱新闻上能宣布，你与我断绝养父子关系。不管你干了什么，都和我的生活无关！”

“浸会大学的事情我听说了。”李维吐出烟圈，“很可惜，你已经入局了。现在让我和你断绝关系，只会让你明天早上就死在公海上。”

“入局？就没人问过我一下吗？！”克罗姆愤怒地皱起眉头，“神秘狙击手差点把我他妈的一枪爆头，军方来的改造人威胁我谨言慎行，你他妈的告诉我，我除了绑在你的战车上别无选择！都什么该死的东西！”

“陆文，我善意地提醒你，我把你收为养子，只是报答已故的战友罢了，所作所为全凭一己良心。”李维正色道。

“难道你把我丢在军属福利院，我就要死了不成？你要用这个理由绑架我多少次！”

“我知道你一向看不惯我，但我已在你的私生活上做了最大的让步。包括默许你和地下雇佣兵打交道——你知道一个从枪林弹雨里回来，亲眼目睹战友在面前死去的人，怎么看待刀尖上舔血的雇佣兵吗？！”

克罗姆看着窗外喧闹的城市，沉默不语。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还能怎么办。”李维叹道，“既然如此，有些事还是要拜托你去做。”

“说吧。”克罗姆泄了气，跌坐在躺椅上。

“带上你的那些雇佣兵朋友，去红区拜会青龙帮老大，把这个芯片给他——”李维拿出一枚封装成立方体的蓝色芯片，克罗姆正要接过去，李维却缩了回去。

“别急，里面是个加密文件。告诉他后天上午十一点，我在白鸽酒店等他，届时他就能看到文件内容。当然，五万亚元已经打到了你的卡上。”

“这活不需要找我，你随便找个掮客就能带到。”

“不，就你去。事关重大，什么掮客我都不放心，而且显得诚意不够。事不宜迟，希望你明天就能把事办妥。”

克罗姆撇了撇嘴，接过芯片，乘电梯离去。李维目送着电梯门缓缓关闭，缓缓长叹：“傻小子，乱世要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