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低头思索片刻,低声道:“秋姨失踪不久便开始了,后来朱姨接手,曾找过镇子上的和尚跟道士来驱鬼,但都没什么效果。”
“既然如此,为何不见你们有半点惧意?”商黎狐疑道。
“因为那鬼物并不害人。”春香解释道:“早先那段时间,阁里姐妹也是担惊受怕的,晚上都不敢起夜。
“但随着时间推移,大家发现那花柳房的鬼怪,除了在后半夜偶尔哭两声以外,并无任何出格行为,影响也仅限于后宅偏院。渐渐的,也就没人去在意。”
“朱姨见无人能处理鬼祟,索性把偏院整个都封了,并从道观求来几样法器,摆在阁中用以辟邪。同时告诫所有人,若无她的允许,不得私自踏入花柳房附近,而后便筹备起开业的事情,放任鬼物待在那里。”
听得这番话,商黎顿感事有蹊跷。
鬼魅种类繁多,世间确有不伤人的善鬼存在,甚至连一心报恩的鬼物都有。
但这些鬼类形成的条件非常苛刻。
就好比月遥村的宋老幺夫妇,别看他俩现在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假设当初没有自己的干预,这会儿绝逼变成厉鬼。
至于花柳房那种鸟地方,根本就不可能诞生出善鬼。
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试问天底下有几个女子是自愿卖身的?
无外乎被拐、被卖、被逼或受牵连,只有少数走投无路的,才会无奈委身于此。
而那些死在烟花柳巷的女子,绝大多数都遭受过非人的虐待。
尤其是因故身染重疾,即将不久于人世者,其身上怨气之重,几乎让她们到死都无法闭眼,甚至在死后也不能得到安息。
因为地府对待这些苦命人,并不会给予丝毫的怜悯。
按照阴间的规矩。
只要是卖身青楼且接过客的女子,统统都会被送至第九层油锅地狱,与招嫖淫乐、偷盗抢劫、欺善凌弱、拐骗妇女儿童、诬告诽谤他人、谋占他人财产妻室者,一并丢入热油内翻炸。
是以,如果一间花柳房死过太多青楼女,那此地必然阴风缭绕,怨气横生,极易滋养或吸引恶鬼。
方才在偏院时,商黎确实察觉到有鬼魅的气息,虽然很弱就是了,最多只能算孤魂野鬼的级别。
但问题也出在这。
既然对方如此孱弱,为啥朱掌柜之前请来的和尚道士无法将其收服?
是不会?还是不能?
以及今日请自己出手的举动,究竟是病急乱投医,亦或是借机试探?
毕竟不管怎么说,她的请求都太过突兀了。
怀揣这样的疑惑,商黎告别了春香,示意她早些回去,不必远送。
......
月光倾泻,街灯稀疏。
石板路上,偶尔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清脆而悠远。
走出一段路程后。
确定没有可疑之人尾随,商黎闪身踏入一条巷子,绕道折返回醉花阁的后院门。
“徽堇,对于那里面的小鬼祟,你是怎么看的?”
商黎站在紧闭的院门前,看向空无一人的身侧,沉声说道。
“就一普通野鬼,实在没看出有啥特别的,非要说的话,就是那小姑娘给我一种很悲伤的感觉。”
“小姑娘?”
“嗯,一个小女鬼,可能还没翠竹大。”
“这样啊...”
披上魅隐斗篷,翻墙而过,直奔偏院的花柳房。
一排死气沉沉的建筑再次映入眼帘。
视线中。
斑驳的墙皮在夜风中剥落,破损的窗纸被吹得“哗哗”作响,在夜空中徐徐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