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老师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何默啊，你妈妈打来电话，让你马上去下医院。”

何默的脑子哄的一下，老师后面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好象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我帮你请好假了，门卫那里也说---”

她猛的一下就朝外面跑去。十一月份的天气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阴冷，何默走在外面感觉那风吹过来冷到了骨子里。她叫了辆出租直达医院。

她跑到病房时，里面已经没人了。她有些茫然，隔壁病床的人提醒她快去急救室。等她找到急诊室时，她一出电梯门很远就听到了妈妈悲惨的哭声，“大海，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抛下我们母女俩啊！你怎么可以！”她冲出电梯朝着声音跑去，然后停下来，看着前面妈妈趴在病床前死命拉着床不让医护人员推走。她的世界轰的一下崩塌了。

何默一步一步走过去，她扶起妈妈。妈妈一看到她来了马上用力抱着她：“默默，你爸他，他---”李玉莹哭地都说不出话来了。何默温柔地看着躺着不动的爸爸，坚定地抱着妈妈：“没事，妈妈，你还有我呢！”

那一天不知道怎么结束的，她恍惚着，只听到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交叠的白大掛的身影，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这天过后，何默说到做到，她跟妈妈一起处理爸爸的后事。挑骨灰盒时，妈妈挑了个最贵的，她知道家里欠了很多钱了，但被服务员无意的一句话说到心里：“买好一点，让逝者住得舒服些，没有痛苦。”

何大海化疗后期每天都忍着不舒服还想着逗她开心，一开始她还天真的以为化疗起作用，可能他特别适合化疗呢。直到有一次她从医院准备回家一趟，结果发现有东西落在医院。她回去时看到何大海根本就不在病床上，卫生接传来了呕吐的声音。刚刚她离开前，何大海才吃几口粥说吃不下等会吃，但她担心他营养不够想着他多吃几口也好的。何大海也没有说什么，当着她的面把剩下的粥全部吃完。李玉莹才放心离开。

虽然她是护士长，也知道有些人化疗不适应有这样那样的症状，但她以为可能老何不一样呢。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她退到病房门口，靠着墙慢慢地滑下来，咬着嘴唇，眼泪哗哗就流下来了。她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还逼着他吃东西，让他这么痛苦。生死她已经看过很多，每次也会看着人哭时安慰几句，难过一下。但事情在自己头上时，她才发现自己也做不到那么淡定。

既然他已经不在了，自己为什么不能花钱让他住得舒服些呢。何默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妈妈有记帐的习惯，她偷偷翻过家里的帐本，家里欠了三十几万，她看到这个数字时震惊了下，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妈妈想，她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终于一切都尘埃落定。李玉莹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何默回家了。两个人进屋一开灯，就感觉原来温馨的屋子冷冰冰，虽然何大海一直在医院，可只要人在，回家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现在这屋里再也没有何大海那洪亮的声音：“你们俩回来了。快点洗个手，马上就要开饭了。”

李玉莹擦了下眼睛，“默默，晚上我们吃个面条吧！”

“好的，我来吧。”

“好。”李玉莹忍住心里的心酸，女儿从来没进过厨房，就算有也就没事时洗个菜，因为所有的事情爸爸都包揽了一切家务。他老说女孩子就得宠着，自己怎么又想到这些了。她甩下头不再想这些，何默进了厨房。很快两碗热乎的面条端出来，何默为了调节下沉默的气氛。她闻了下，假装很好吃的样子：“妈，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闻着就很好吃哦。”

李玉莹知道她的意思，也接话：“这还用说，这可是我女儿亲手烧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