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血脉巫毒注》已经填鸭子一般塞进了神魂,刑天鲤分出了一部分精神,一点点的揣摩里面的玄妙。
真正是,可怕的巫道秘术,其最顶级、最狠戾的几种巫毒,就连理论上超脱时间,凌驾空间,斩断一切因果,自身逍遥无牵挂,彻底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的大罗金仙,若是稍稍碰触,也会污染了金身,浑浊了仙灵,有道果消泯之危。
只不过,看到调配这些巫毒所需的材料嘛!
呵呵,谢谢,告辞!
刑天鲤将参悟理解这一篇恐怖巫道秘术的那一部分精神,全部收了回来。末法时代,这些巫道秘术就是‘屠龙术’,连最基本的原材料都找不到,根本不可能调制出那些巫毒嘛。
《原始巫经》中,又有大量巫纹喷溅。
刑天鲤疯狂吸收那块重达数万斤的巨型青铜盾牌的时候,目光扫过面前那巨大的山河地理图,他的眉头突然一挑。
难怪刑天氏先祖,会在自家祖宅地下,弄这么大一个殿堂出来。
感情,这穹顶上的星辰图,是‘周天星辰罗盘牵引大阵’,而地面这山川设计图,就是在那牵引定位的大阵辅助下,一座直达‘安邑’的双向传送大阵。
人,物,都能通过这座大阵,双向交流无碍。
按照这个殿堂的大小,方圆两里的地盘,一次传送上千个身高八尺,遍体重甲的彪形大汉,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将这座殿堂中的布置深深烙印在神魂中,刑天鲤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好一座神奇的大阵,奈何,末法时代,穹顶和地面上的两套阵法,早就灵机全无,根本失去了所有的效用。
借着殿堂内的微光,刑天鲤目光落在了四周墙壁上。
啧,果然是巫民的装饰风格——铁水浇灌的巨石墙壁上,赫然挂着数以千计的大斧、重剑、长戈诸般重型兵器,而其中,数量最多的,是统一制式的大盾!
高有六尺上下,厚度起码也在三寸左右,表面满是各色缺口,划痕斑斑,看上去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惨烈鏖战的盾牌。
这些兵器和盾牌,全都是上好的巫金锻造而成。
这些巫金的配方,各自不同,有些极度锋利,有些极度坚硬,有些极度沉重,还有些则是蕴藏了一些天雷地火、冰霜狂风之类的特殊能力。
不过,末法时代,这些兵器、盾牌,所有额外附加的神异全都消散。
唯有这些沉重非常,精纯非常的巫金残留世间。
这些巫金经历了末法岁月多年的冲刷,内部灵髓流逝一空,放在太古的大巫眼里,这就是一堆破铜烂铁,完全不值钱的玩意儿。
但是对于拥有《天地熔炉一炷香》根本法的刑天鲤而言,内里的灵髓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数量够多,重量够重,密度是越大越好!
这些大家伙啊,可比紫绶道衣中收藏的那些黄金、白银,单位体积中,能够提炼出的太初之炁要浓郁十倍不止!
只不过,黄金白银在当今之世,还有特殊用途,它们不仅仅可以用来修炼,它们更是可以‘驱动鬼神的’——‘钱’!
“多谢先祖遗泽,子孙不孝,只能如此这般了!”
刑天鲤絮絮叨叨的念叨着,通过《原始巫经》的剖析,他对这座地下大殿中的阵法布置,也看明白了大半。这些沉重非常的兵器和盾牌,就是这座大殿防御阵法的一部分。
放在末法时代之前,一旦有外人闯入大殿,这些兵器会自行飞起杀敌,这些盾牌则会配合大阵,凝成可怕的困敌陷阱,将敌人困在厚重、一层层的‘乌龟壳’中,任凭他们如何挣扎,也难以遁逃。
只要敌人被困住,这大殿中弥漫的血脉巫毒一发作,好家伙!
具体能伤害多强的敌人,刑天鲤一时间还判断不出来,但是穆里玛这般的天仙体修若是闯入这里,他是顷刻间化为脓血,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的!
平日里刑天鲤熔炼那些普通的黄金白银时,还感觉到有点点滞涩!
毕竟是逆反后天、先天,逆溯造化,强行从后天之物中,提炼出一丝丝先天造化之属的太初之炁来。刑天鲤修炼时,速度是非常有限的!
而这些巫金,这些被刑天氏的先祖们锻造、祭炼,又握持在手中,经历了无数次血战的远古兵器,它们或许,还残留了最后一丝‘灵智’?
刑天鲤催动根本法,熔炼吸收的时候,这块青铜巨盾,无比轻易,远比熔炼那些黄金白银快捷千倍以上的效率,呼吸间就是一大块盾牌消失了,化为滚滚热流没入体内。
磅礴的太初之炁在体内弥漫。
经三口小鼎全速转化,太初之炁当即三分。
清灵之气上浮,涌入灵台紫府,滋养神魂。
重浊之气下沉,沁入筋骨血肉,强壮肉身。
中和之气弥散,润泽五脏六腑,激发血脉。
吞噬那些黄金白银时,本命精血都要耗费好些功夫,才能一点一滴的渗出。可是此刻熔炼这块青铜巨盾,那精血简直犹如喷泉一样,从骨髓中‘呼啦啦’不断涌现。
刑天鲤浑身滚烫。
他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四周空气,那对外人而言,绝对是致命的血脉剧毒,就不断吸入体内。这些血脉剧毒,简直就是最佳的催化剂,疯狂的提升他体内的生命本源,让他炼化这块青铜巨盾的速度不断提升。
这么巨大的一块青铜巨盾,居然只耗费了短短三十个呼吸的时间,就被刑天鲤彻底熔炼。
体内血浆,几乎全部被本命精血更替,刑天鲤皮肤上,满是粘稠的,被身体排斥出来的后天驳杂污血,厚厚的血痂,让他整个化为一个血人。
“来,今日,让你们吃个饱!”
刑天鲤轻喝一声,紫绶道衣和通天妙竹飞起,几块巨盾飞来,一点点融入紫绶道衣,几柄古剑飞来,一点点融入通天妙竹。
刑天鲤更是破开自己腕脉,大量本命精血宛如喷泉一样洒在了两件宝贝上。
“再来!”
刑天鲤又朝着一柄悬挂在墙壁上的巨型狼牙棒招了招手。寻常人大腿粗细,长有一丈二尺的狼牙棒,刑天鲤用法力将其摄来,双手捧着狼牙棒,刚想掂量掂量它的份量,‘嘭’的一声,刑天鲤被这柄狼牙棒恐怖的重量压得摔倒在地,差点没折断了双臂!
不使用法力摄取的话,刑天鲤甚至连撼动这柄狼牙棒的资格都没有!
这柄狼牙棒,经历了末法岁月的洗刷,所有灵机全部丧失后,它单纯本身材质残留的重量,依旧在三十万斤上下!
这柄大家伙,在它的全盛之时,它会有多重?
千万斤?
亿万斤?
或者更加可怕……
刑天氏的先祖们,他们在末法之前,究竟是一群何等可怕的人形怪物啊!
刑天鲤心情无比震撼,自心底滋生出了绝大的尊崇和肃穆——哪怕前世他修成了天仙,他此刻依旧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曾经的大巫们,究竟有多强啊!
还是那句老话,哪怕前世修成了天仙,在末法时代的地球,他可能是最后一个正经的修道之人,玩了几十年的‘单机游戏’。
他真的很想知道,在这该死的末法之前,那些辉煌、瑰丽、不可名状的神奇!
双手按在狼牙棒上,好似在轻抚爱人温润的肌肤,青铜神光在掌心流荡,狼牙棒化为滚滚热流,不断涌入身躯。
修为在提升。
神魂在壮大。
肉体在强壮。
精血在满溢。
大量精血不断地喷出,不断注入紫绶道衣和通天妙竹。
紫绶道衣内部空间,快速的扩张;通天妙竹的重量和强度,也在不断地提升。无数玩如天成的道纹在紫绶道衣上绵绵浮荡,一枚枚古拙、威严、充满宏大气相的四方符印,不断在通天妙竹二十四节竹节上一枚枚浮现。
刑天鲤的神魂在不断强大。
在清灵之气的不断灌输下,他的神魂偶尔会有一丝波动外溢,这一点点散溢的气息,就引得灵台紫府四周无垠混沌疯狂咆哮,一根根黑漆漆的触手不断延伸出来,疯狂的攻向了灵台紫府。
青铜古剑轻轻鸣叫,一道道剑光斩落,六口大鼎虚影不断吞下被斩断的触手,强行炼化后,一点点反哺神魂。
在这处刑天氏祖宅地下的传送大殿中,刑天鲤得到了先祖遗泽,得到了莫大的造化。身处末法时代的他,得到了末法之前的先祖馈赠,他的一切,都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不断的提升。
灵台紫府中,六口大鼎喷出森森毫光。
有一尊尊身高万丈,盘踞在星辰上的恐怖身影悄然浮现,他们口诵巫文,念诵巫咒,一字一句阐述《原始巫经》中的奥义。
又有遍体星光,满身云霞,通体释放出古老道韵,身披道袍,头戴道冠的人影悄然冒了出来。在那些恐怖身影阐述《原始巫经》时,他们时不时的提点几句相对应的大道玄机。
大道伦音,声声震鸣。
刑天鲤的神魂迅速壮大,体内精血不断满溢,下一刻,连续两道剑光落下。
又是两口大鼎虚影混着充沛的神魂之力悄然斩落,五脏之中,分别有一口凝实的小鼎坐镇。五行之气周游流转,五口小鼎相互输送力量,很快五口小鼎全都达到了一般大小。
狼牙棒已经被吸收殆尽。
刑天鲤手一挥,一柄造型狰狞,手柄下方还挂着一枚恐怖骷髅头的大斧,‘呛琅’一声飞入了手中。这柄大斧足足有十万斤沉重,但是刑天鲤单手握住它,已经能很轻巧的随意挥洒,没有半点儿吃力。
“啧啧,老祖宗的审美啊,这到底是一头什么玩意儿的脑袋?”
刑天鲤好奇的看着大斧手柄上,那枚有着几支尖角,极其狰狞,脑壳上有好几个眼洞的怪异骷髅头。
《原始巫经》放出淡淡光辉,一小串巫纹浮现,标明了这个骷髅头的来历——极黯深渊,量劫战场,不死之谷,飞颅之主!
刑天鲤面皮抽了抽,放弃了追索这个问题的想法。
就这一小段文字中流露出的信息,已经让他莫名的毛骨悚然,其他的也就不说了,就这‘量劫战场’,‘量劫’这个词,是能轻易使用的么?
啧,刑天氏的先祖们,可真是,能啊!
外界,雨蒙蒙的下着。
何铎、何西依旧在采购粮食、衣物、药物等,救济源源不断涌来的灾民,指点道路,让他们往南面的其他大镇,或者其他县城去避难。
或许是有了何铎、何西这一行人的施舍,南浔镇内的大玉朝官员们,觉得可以对灾民们有个交待了,他们居然就这么听之任之,居然没有一个人去搭理外面的大玉朝灾民,他们没有拿出一粒米、一个铜钱,去救济灾民。
自卫兰生以下,所有大玉朝的官吏们,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南浔镇内那数万逃难来的洋老爷身上。好吃好喝好招待,嘘寒问暖的,唯恐这些洋老爷在南浔镇受了委屈,吃了苦头,万一他们有路子去京城告状呢?
总之,洋老爷们开心了,那就天下太平了。
至于镇子外的老百姓们,死伤个三五千人,这也能算一回事么?
看看西北那几个行省,连续大旱好几年,失地破产的流民数以亿计——如果不是英吉士王国,铆足了劲从西北地区贩运流民,就江东行省这一片富饶之地的官民,谁知道西北发生了这么大的天灾?
百姓这种东西,就好像韭菜,死掉一茬,又会冒出一茬,生生死死,永世不绝的。
作为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只要这些百姓不造反,死多少都无所谓的。
就算造反了,只要京城里的衮衮诸公不知道,或者当做不知道,问题其实也不大!
官员们在忙碌着舔腚沟子,颐和郡主也在忙乎,她找到了那些平日里和织造处有生意往来的大人物,找到了英吉士、圣诺曼、法璐仕、易多利等国高层,小心翼翼的征询他们的意见。
颐和郡主态度极其谦卑的问他们——诸位想要打仗,那是没问题的,但是能否,不要在大玉朝的地盘上开战?
对于颐和郡主的请求,交战双方都没有实质性的回复。
只是三五天时间内,大江出海口,碣石村附近的洋面上,不断有英吉士王国从其他通商口岸调来的军舰,尝试着突破出海口的封锁线。
双方舰队在出海口连续炮战,短短几天时间,又有两条英吉士战舰,七八条联合舰队的炮舰在战火中沉没。
联合舰队被击沉的战舰还好,四周都是他们的盟军舰船,船上的水兵得到了极好的救治。
倒霉的,是那两条沉没的英吉士军舰。
舰船上的水兵,被东云人派出的搜救船‘捕捞’了起来。蠖亲王遇刺身亡,东云人上下已经陷入了疯癫状态,四百多个英吉士水兵,被东云人押送到了双方交战前线,当众表演了东国传统的一百零八种酷刑。
车裂,腰斩,凌迟,抽筋,扒皮,油锅……
几天时间内,平海城前线,英吉士水兵的惨嚎声日夜不停,而那些东云刽子手们的笑声,则是犹如恶鬼狞笑,让双方好些士兵直做噩梦!
被东云人这么一刺激,双方就在烧成平地的平海城废墟上,再一次大打出手。
几日交战,双方互有死伤。
随后,战争史上最荒唐的一幕出现了——双方十几万军队在大玉朝的地盘上大打出手,双方的粮草辎重不足,双方同时向大玉朝官方发信,于是乎,卫兰生亲自带着大小官吏,从南浔镇周边的大小村镇征调粮草,屁颠屁颠的送了过去。
交战双方,一视同仁。
今年新出的白米白面,刚刚宰杀的肥猪肥羊,甚至在大玉朝这样的传统农耕国家最为紧要的耕牛,也宰杀了数百头,洗扒干净后,制成了牛排送给了交战双方。
其他什么新鲜的瓜果蔬菜,什么陈酿老酒等等。
但凡是吃喝用度所需的,卫兰生全都征集了碣石郡所能找到的最上等的好货色,殷勤的送了过去——需要指出的一点是,十几万人的粮草辎重,卫兰生为代表的大玉朝官方,居然没有开口索要哪怕一个铜钱!
市井传说,卫兰生等人,押送粮草辎重,送入双方大营的时候,得到了各国总领事和统军将领的亲切交战,各国高层,纷纷赞颂‘大玉朝是各国最友好的朋友’,赞颂‘卫兰生大人是各国最忠诚的老朋友’!
甚至,乔彼得、戴高等各国总领事,还亲笔书写了感谢信,让卫兰生捎给了颐和郡主!
看在这些高品质的粮草辎重的情分上,交战双方纷纷表示——他们会注意约束士兵,在交战的时候,不会再使用过分的手段,不会对大玉朝的其他城池、村镇造成破坏。
刑天鲤离开祖宅地宫,回到南浔镇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些消息!
小河旁,绿柳林,簇拥着一座小巧的二层小酒馆。
这就是一座江南典型的,祖传的小本经营老字号。
酒馆的规模不大,但是菜肴口味颇佳,而且自家酿造的花雕,里面掺了一些桂花,用开水温热后,甜滋滋,香喷喷的,配上新捞上来的湖鱼、河虾,滋味最美不过。
刑天鲤坐在小酒馆临窗的小桌上,看着外面小河上几条乌篷船慢悠悠的划过,几个扎着麻花板,身穿浅蓝底小白花短裙,头上戴着三角巾的大姑娘,蹲在船头,正借着河水淘洗刚刚采摘的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