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整迷惑了,“啊?为什么?”我挠了挠头。
“徐江涛收到的邮件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我翻出那份邮件:
徐江涛先生,没想到那天晚上,那个女人竟然做了某些多余的事情,让你知道某些秘密,还请你保密,这段时间在家好好休息。
“这哪里奇怪了?”我疑惑道。
“这句话。”柯路仕指了指邮件上的某段话——那个女人竟然做了某些多余的事情——,“这句话难道不奇怪吗?”
“这怎么了?”我疑惑不解。
“你试着把这句话从这封邮件里删去,是不是也完全不影响内容。”柯路仕说道。
“真的……好像完全不影响。”我感到一阵诧异。
“没错,所以说,这句话其实是用来误导警察的。看到这句话,就会让我们自然而然地想到王婧诺在死前用电话传递了死亡线索,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假如,那个电话里传出来的动静,是凶手故意放出来的信息呢?”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放这种信息呢?这有什么作用呢?难道凶手实际上是在室外杀人的?”
“不,凶手没有考虑到蝉鸣的问题,他想要传达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声音在当时没有人察觉。”
“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那些声音,他是用提前录制好的音频故意放出来给徐江涛听,然后以此来说明,身旁没有人听见,这一点通过事后没有人来提供线索就可以知道。
“而凶手之所以要这么大费周章地证明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人听见,正是因为他急于给自己伪造一个证明——自己在家杀了人,不可能没有动静,也就是说,没有动静,我就没有杀人。”
“可是,陆玲儿确实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呀。”我疑惑道。
“一个深度睡眠的人,或许连地震的时候依然鼾声如雷。”柯路仕说道。
“可是,那种声音,应该不至于一点都没听见吧。”
柯路仕笑了笑说道:“你别忘了,陆京宇是吃安眠药的。”
啊,我恍然大悟。那天的晚饭里,陆京宇其实放了安眠药。
“这样一来,夜晚在家分尸就有可能了。”柯路仕说道。
“可是,那要如何解释他第二天上午的不在场证明呢?”
“我不太明白,你是说五月一日上午还是说五月二日上午。”柯路仕绕有玩味地说道。
“那不就是五月一日上午吗?四月三十日晚上失踪,五月一日上午不就是第二天吗?”
“也就是说,你说因为陆玲儿和陆京宇在五月二日上午待了一上午,你就说陆京宇在五月一日上午有了不在场证明了吗?”
“等等,陆玲儿和陆京宇不是在五月一日上午待了一上午吗?为什么你要说五月二日?”
“因为事实上,陆玲儿在四月三十日晚上睡着后,直到五月二日上午才醒过来,这样说你稍微能理解一点了吗?”
我双眼圆睁,“什么?”
“通过控制安眠药的用量,是可以做到这种效果的,只不过中途可能会醒过来,只要那时候假以喂水之名,再次让陆玲儿服下安眠药即可。”
“可是,这仅仅是你的猜测不是吗?你怎么一定就能肯定她睡了一天一夜呢?”我质疑道。
“想一想你说过的话,就是关于你询问陆玲儿的话。”
我把笔记翻了出来,回忆起那天的话:
她说她早上起来感觉好像没有睡够,有些累,然后就是很饿,这时候她的爸爸叫她吃饭,那天早上的饭菜十分可口,昨晚的芹菜瘦肉好像坏了,然后就被她爸爸倒掉了,然后她就在房间做作业,她的父亲在客厅看了会报纸和电视,中间来辅导过她的功课,中午吃饭的时候发现妈妈不见了,然后下午她有些迷迷糊糊地就去了补习班,然后晚上就没睡着之类的。
“有什么问题吗?”
“她说的是‘下午有些迷迷糊糊地就去了补习班’对吧?”柯路仕说道。
“是啊……”突然,我感受到一阵违和感,这到底是……
“那就奇怪了,五月一日是星期日,五月二日是星期一,那个老太太说的是第二天也就是五月二日,陆玲儿才去的吧?”柯路仕笑道。
啊,确实如此,难道真的如柯路仕所说吗?
“万一……是老人家年龄大了,记性不清了呢……”我试图反驳道。
“那为什么那个小姑娘也说是第二天才看到了陆玲儿呢?”柯路仕说道。
我想起了那个躲在门后偷听的小姑娘,原来她也看见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陆京宇做的,为什么他不拦住陆玲儿去补习班呢……”
“你还记得那天下午他在哪吗?”
“来报案了……”我想起来了。
柯路仕继续开口道:“除此以外,无论是身体上的疲劳也好,还是肚子很饿也好,这都是因为多睡了一天所导致的。所以,既然陆玲儿是五月二日才醒过来,那么五月一日一天的时间,无论是抛尸也好,伪造不在场证明也好,又或者是向外传播妻子失踪的消息也好,他可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啊。”
“竟然是这样……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只是因为忍受不了妻子出轨吗……”
柯路仕低下头,看不清表情,几秒后缓缓开口道:“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我看了一眼柯路仕,柯路仕没有表情。
“本来,我是不确定的,但是王京的死,让我确定了陆京宇的动机。
“其实,不管陆京宇是否疏于对王婧诺的关照,王婧诺都不会以利益为前提去和别的客户苟合,她大可去一些私密会所去寻求情绪价值,而可以让人联想到与金钱挂钩的事情,或者说是人,只有她的那个好赌的弟弟。
“所以,为了接济那个欠了赌债的弟弟,她才不得不以这种方式去牟取利益,面对这种情况的陆京宇自知自己没有什么能力去帮助,所以对于妻子的行为他也是熟视无睹。”
柯路仕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之后又重新开口道:
“直到,陆京宇发现陆玲儿并非亲生女儿。”
“什么?”我惊讶道。
柯路仕摇了摇头。
“只不过,他选择了一条自我覆灭的道路。”
我沉默不语。
“失去了经济支持的王京,到处讨债,可最后还是死于讨债人的屠刀之下——这就是王京的死亡真相。”
听完柯路仕的解答之后,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相比于之前迫于知道真相的冲动,现如今只有一种深沉的悲伤。
“真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陆京宇一人所做。”我感叹道。
“其实,”柯路仕停顿了一下,把咖啡杯举到面前,“你有没有发现“鲸鱼”和“京宇”读起来很像?”柯路仕说道,之后轻轻地用小勺子搅了搅咖啡。
我感到一阵怅然。
柯路仕轻啜一口咖啡,“今天的案件到此为止,欢迎下次光临。”柯路仕露出平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