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0章 一见如故(1 / 2)黄山牧守首页

“好诗,颇有几分杜子美‘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境。”郦明远拍掌赞叹。

“对对,我也觉得如此,‘隔继往来南北雁,只容日月过东西’这两句,不输‘造化钟神秀,阴阳割分晓’。”张梦熊激动不已。

“没想到,乡野之地能听到如此上佳之作,唐公子大才呀!”师诚也不矜持了,自己与唐公子同乡,与有荣焉。

“今日来的不亏,唐公子大才呀!”向氏兄弟不约而同地开启了捧哏模式。

对,唐公子自然是大才,不过是彼唐公子,不是此唐公子。

“呵呵,陆放翁尝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犬子今日偶得佳句,众小友不要捧杀了他,惹他轻狂反倒不美。”

唐哲出言谦逊,一派云淡风轻,在众士子心中形象更加伟岸。只有唐婉从爹爹微微上扬的嘴角能看出他真正的心情。

凉亭外,童擒虎轻咳一声。可惜唐哲沉浸于和众士子推杯换盏,置若罔闻。不得已,童擒虎走进凉亭中,在唐哲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

唐哲面色一肃,站起身来,团团作揖告辞:“今日不巧,老夫还有正事,诸位小友,有缘再会。”

众士子纷纷站起来,依依惜别,仿佛经年旧友。

郦明远指着桌上银锭说:“今日彩头当归唐公子,我想无人异议。”

“哈哈,老夫自己添的彩头,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便留给诸位饮酒。”唐哲爽朗一笑,一挥衣袖,头也不回出了凉亭。唐婉向众人拱手,也跟在后面离去。

待他们离去,众士子议论纷纷。这唐家父子,有貌兼有德,有才亦有财,怎不让人一见如故。

“师兄,贵县真是藏龙卧虎。可知这唐家底细?”张梦熊问师诚。

“我亦是初识。”师诚摇摇头,心里盘算着几个已知条件。

姓唐,进士功名,三十多岁年龄,多半是有官身。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心如明镜,恍然大悟。

我真是蠢笨如猪。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只顾着饮酒吟诗,居然错过了结交县尊大人的机会。

还有那唐公子,分明就是唐家小姐,我真是瞎了狗眼,还好今日没有孟浪。

几人继续饮酒耍乐,师诚却是患得患失,不得尽兴。

唐哲一行加快脚步,又弯弯曲曲行得二三里山路,登上了一座高峰半山腰。此处开阔,旁有巨石,上书‘紫霄崖’三字。绕过巨石,远处一片气度恢宏的道观,观门状若牌坊,门楣上刻有‘真武祠’三个大字,笔力遒劲,金光闪闪。

白岳为道教名山,传自武当山全真一脉,同奉玄武为宗,历来有‘玄武日值武当,夜宿白岳’的美称。

唐哲一行走到真武祠前,童擒虎拿唐哲名帖进去,求见掌教余真人。

唐婉饶有兴致地仰头看着观门上的大字,等到嘉靖年间,真武祠就会改名太素宫。

不一会,余真人带着一群道士迎接出来。朝廷典制,县设道会司,州设道正司,府设道纪司,中枢设道箓司。余真人为真武祠掌教,同时担任道会司道会,掌管全县道教事宜,名义上归知县管辖。今日县尊大人大驾光临,可是稀客呀。

余真人身着一袭青色道袍,袍随风动,宛若山间轻云。他的头发用一根竹簪随意挽起,长髯飘飘,眼神深邃而清澈,眉宇间透着一股从容淡定之气。和唐哲相对而坐,一人仙风道骨,一人俊逸出尘,两人都是好皮囊,真是相得益彰。

唐哲和余真人寒暄过后,唤唐婉过来行礼,唐婉以真人称之,行了万福礼。

余真人左手捏子午诀,当胸竖直,微一低首,口中念到:“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稽首了。”

待二人见过礼,唐哲道:“为父要与真人坐而论道,婉儿自去玩耍。”

唐婉正有此意,便告辞离去。留下知画伺候爹爹,虎叔随行以策安全。

唐婉走后,唐哲便求余真人:“久闻真武祠善断姻缘,请真人为小女指点迷津。”

余真人捻须而笑,念出一首偈子:“唐门女,婉如兰。气运盛,意难量。姻缘定,非人愿。道法中,自有缘。”

听得唐哲云山雾罩,请托再三,余真人方道了句:“小姐气运滔天,非凡夫俗子可配。”

之后无论唐哲如何恳求,余真人都笑而不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唐婉携童擒虎在道观中信步游览,这真武祠并非一处宫殿,而是若干宫殿圈聚而成。唐婉依次赏玩了三元宫,玉虚宫,静乐宫,宜男宫,应元宫,郎灵院等诸多宫殿,忽见前面有一高台。

唐婉登上高台,视野为之一阔,只见远处烟波荡漾的横江呈S形绕山而过,那轻盈的一转,便分出了阴阳,山下碧水环抱的村落,又在不经意间点出了鱼眼。这漫不经意的一绕两点竟然组成了一幅黑白分明,道气纵横的太极图。

鬼斧神工,浑然天成。唐婉大受震撼。

“小姐,你看那边。”

唐婉顺着虎叔的指向看过去,不远处松林下一个中年黑衣道人在打拳。

虎叔真是个武痴啊!看到耍拳的就走不动道了。也罢,左右无事,便顺了虎叔心意,一起去看看。两人走到松林边缘,离道人还有二十多丈远。

道人招式刚柔并济,蕴含奇妙韵味。唐婉觉得有点大学体育课学的二十四式陈氏太极拳的影子,但高深的多。刚想问虎叔觉得道人功夫如何,却见虎叔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地盯着道人的招式。

道人使出一招类似太极拳云手的招式,双掌轮转如圆,行云流水,不急不徐,他脚下四周的松针落叶仿佛被无形气劲吸引,绕道人身周旋转,如龙如蛇。

好家伙,这招式还自带特效的。唐婉从来没见过拳脚有这般威势,看似轻飘飘慢悠悠,实则如静水深流,沛莫能御。

道人云手尽处,道袍袖口下垂,盖住手掌,顺势抡起袖口转个半圆,凌空一袖抽出,这一变招如羚羊挂角,天马行空。真如魏武挥鞭,柔极生刚,如同晴空响了个霹雳。宽大的袖口拂在山石上,碎石横飞,铮然有声。

单鞭,这招一定是单鞭。唐婉眼角直跳,可算看到练家子了。和这道人一比,大学体育老师简直是在做幼儿广播体操。

道人右足在山壁上一点,左腿虚提,两臂左右展开,长啸一声,身形急速腾空,便如晴空一鹤排云上,眨眼站上了松树巅。啸声响遏行云,远远铺陈开来,群山万壑报以悠远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