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鲜少有人踏足，这里的杂草没过了小腿半截，一路跑过来极大阻碍了行进速度，一行人未多说什么话，入耳全是“喀嚓喀嚓”草杆摩挲和折断的声响。

“好你个小果子，我要罚你今晚不能吃果子！”姜杳思气喘吁吁地停下，她本身就是个器修，此时已经累极了。

小果子朝着主人迷茫地哼出一声尖细声儿，然后围着一垛杂乱的枯枝转了两圈，又嗅了嗅。

兽类在某些方面总是比人的感觉灵敏，想必通了灵性的小果子更是，它应当是发现枯枝下面有东西。

游青商安抚气鼓鼓的姜杳思道：“看来小果子有什么不得了的发现呢。”

她当下掐诀扫过去，枯枝簌簌拂开，露出下方藏着的一块巴掌大的石碑。

上面的字迹显然有些年头，好些字近些年已经不作那个写法了。

石碑很小，显然旁边不容他们一起阅读，所以游青商把内容念了出来：“青云洞府。”

——想来是那位前辈曾游历于此，也算是奇遇了。

小果子原地蹦了蹦，姜杳思喜笑颜开，摸出一串青翠的果子，那小兽又是精准接了，姜杳思拍掌道：“小果子你太厉害了！”

卜乐挤到游青商身旁，指着石碑道：“这还有些小字呢！”

游青商蹲下，字迹太小，有些已经风华斑驳，她用指腹辅助着，半天才一知半解。

小果子在一边捧着果子，也似在打量思索。

“叱咄三千语，胆敢……胆敢与天争吗？后面几句辨识不得了。”

游青商正要附身再察看，忽觉背后气氛诡然，正欲起身拔出止水回击，栉风已经召使问心正面应下来者一击。

她望向来人——

不远处一棵不知年岁的古木拦腰劈叉长了开来，乍一看还以为是两棵树根部并拢长合了，在那个突兀的分叉上悠然斜卧着一个少年。

日头一照晃眼得很，游青商只看了一眼就不得不避开阳光，若不是她敢断定对面是人，她就要以为那是一只鹤了。

他见几人防备也并未有更多的动作，垂着的右腿压着左脚踝晃了两晃，嘴里咀嚼的草杆尾尖颤了颤，轻巧拨了一拨剑拔弩张的气氛。

姜杳思“喂”了一声，有些不满：“光天化日，你要做什么？”

小果子也回到了姜杳思的脚边，做出了警戒的姿势。

游青商站在姜杳思后两步，从掌下的阴影中一瞬不瞬地观察着。

那边恍若未闻，就连姜杳思都疑心自己嗓门是不是不够大，于是她拧眉又问了一遍。

“喂！”

这下似乎是终于听见了，霎时间风声大作，草木哗啦狂舞，一时间哪里还有什么阳光晴朗，就连才拂开的枯草凝了一滴露水，转瞬又被狂风打落了。

姜杳思几乎是在对方催动灵力的一瞬间就召出了一件书本模样的法器，猛地掀开一页，念出了上面一个字：“护！”

书似乎是民间之前很是流行的话本，待防护罩生效，书页上相应的字就消失了，徒留火烧之后的痂印和淡淡的黑烟。

游青商和栉风几乎是同时掐诀，问心和止水像是两道破云的光，一左一右夹逼那人而去。

那人动了动下颌，草杆朝上颤了颤，而后他懒散伸出一只手，中指一弹——

叮、当两声，止水和问心被隔空弹开。游青商和栉风当机立断，立马想要召回，可是却好像有人在与他们借着剑角力。

游青商白了脸色，正欲再催动三分灵力。

“不好！”姜杳思惊惶喊道。

一层水膜不知什么时候覆上了防护罩，仿若天生便是防护罩的一部分——如果没有那些越来越多的裂痕的话。

“这、这是什么，杳思妹妹，这还能撑住吗？”卜乐一边说一边往游青商身边挪。

像是回应卜乐的问话，下一瞬防护罩就应声而碎了。

一阵阴冷潮湿的空气袭来，所有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眼下剑又被架在空中，游青商分出心念，召出一道风刃化为剑气，一滴汗水从她额角落下，是彻骨的沁凉。

水流汇聚成一个圆球将他们困在中间，剑气才扫过去就消散了，就像大江奔流卷走了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而更危险的还在后面，那些水珠开始逐渐有脱离的预兆了。

谁也不敢想被被击中的后果。

姜杳思牙齿都在打颤，手指僵得不行，翻书都不利索了，她用力控制着脸部肌肉，想要遏止这不自主地震颤——

终于她摩挲到了那个折角，霍然一掀，磕磕巴巴念道：“风、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