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堡是一座满是立体交通的城市，那些架在楼宇间的路使城市的各个区域得以相连，飞行单位与小型的运输机则在空中穿梭。星啸记忆中的铁堡就是那样，它是热闹的、繁华的、包容的，可当红蜘蛛穿过建筑群时，星啸只看到这座城市一片死寂，被锈尘所包裹、所掩埋。

他想起自己在殖民区域见到过的东西：碳基生物制造的、相当有创意的、名叫“沙漏”的装置。商人说它会被用于计时，但在那时的星啸看来，那只是个颇具当地特色的小工艺品罢了，学者的钱包并不能支持他在购买稀有矿石之外再增添一笔开销。

现在想来……普神啊，那是多么巧妙的设计啊。沙子从上层落到下层，就像一座城市慢慢生锈，直到那锈尘铺满了整个沙漏。

沙漏总有漏完的那天，城市也早晚有天会被时间侵蚀殆尽。

他们何时能将沙漏翻过来呢？

上次与惊天雷和闹翻天到铁堡城内的时候，星啸没能好好看看这座已经被战争洗礼的城市，现在倒是可以在意识之海里跟着红蜘蛛逛上一圈。

【这条街的布局看起来很熟悉……】星啸问道，【那是麦克老爹老油吧吗？】

“如你所见。”红蜘蛛漫不经心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并没有放慢飞行的速度，也没有多施舍一点目光给那些角落，“它的老板可能是在某次轰炸之前离开了。不过这边的建筑总体还算完好。”

【真可惜……在我们那边，这间酒吧算是战争开始后最安宁的地方了。】来自异世界的铁堡原住民叹了口气，【话说回来，同体。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好像总是会把那些话说出声，还是注意一下吧。】

“哦，我还以为自言自语会让我更像是摔坏了情感模块的家伙。”

【情感模块的功能好像并不包括——】

红蜘蛛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真的理解不了幽默吗？”

星啸觉得自己和同体之间一定有一个人误解了“幽默”这个词的意思。他选择保持沉默，在目光扫过远处的议会大楼后，学者的情绪在那个瞬间通过相融的火种传达到了红蜘蛛那边，于是seeker随口问道：“怎么？想到铁堡大学了？”

【对，我记得从这个角度是可以看到最高的那栋教学楼的……】

但它不在。

“它早就塌了。”带着某种恶意，红蜘蛛“耐心”地解释道，“想要攻下一座城市，就要先摧毁那些标志性的建筑，摧毁居民们习以为常的事物，摧毁原本的秩序。啊，我记得就在那栋楼倒塌的烟尘散去之后，我们就攻破了铁堡图书馆的防御。”

你知道吗，当时声波还侵入了铁堡图书馆的系统，启动了他们那几百万年都没用过的广播系统——估计只有钛师傅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还能用——在霸天虎情报官向那些藏身于图书馆的学者宣布了铁堡大学的噩耗之后，那群民品可真的是义愤填膺……

“这只是战争的冰山一角，同体。”红蜘蛛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为了更好地发挥你的利用价值，你最好早点认清这个世界的现实。”

星啸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红蜘蛛自觉赢了一局（天知道他在争什么输赢），便愉快地享受着这段飞行时间。

还是自己一个人飞比较自在。

意识之海上的学者似乎叹了口气。

【同体，我有个请求。】

“说吧，趁红蜘蛛大人现在心情不错，说不定会答应你。”

【我想去六光游乐园看看。】星啸试图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出相关的信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六光游乐园是铁堡最早被摧毁的地方。】

至少有一件事红蜘蛛没有说错。学者想，他确实要认清现实。

如果他想要达成“和平的塞博坦”这一目标，不脚踏实地的话又怎么能做好研究呢？

。

红蜘蛛长官飞行的速度很稳定，那架红白蓝三色的塞星战机不慌不忙地绕过一栋高层建筑旁延伸出的露台，又顺着高高架起的道路向前飞去。直到那段路出现了一段因不知何时的轰炸而导致的塌方，seekers的指挥官顺势降低高度，从路面下飞出了这片区域。

他飞行时的那种尽在掌握的轻松感，还有那样优美的姿态——

红翼猛地晃动了一下。

他将自己的推进器熄火了一瞬间。这并不是安全且可以模仿的动作，尤其当你身处这样的高度时，你更不应该这样做了。

不过年轻的seeker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清醒一点。他需要追踪的目标因那段路面而暂时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他需要略微提速来保证自己不会被跟丢。

原谅他吧，这是他第一次和自己的偶像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红翼看着目标重新出现在前方，忍不住又想起了多年前第一次“见到”红蜘蛛时的事。

。

那时的红翼和兄长热链接一起居住在水晶城。

那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同它的名字一样，水晶材质的建筑物外墙总是粼粼地闪着光，连空气都被染上了绚丽的色彩。但是，对于还没完全度过磨合期的年轻人来说，这座满是学者与贵族的城市太严肃，太守规矩了，连水晶的闪光都成了飞行者出门遛弯时的阻碍。

好吧，反正他也不经常出门，毕竟一边是水晶城严苛的限速制度，另一边是兄长不厌其烦的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