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环⑨凑近她，想为她擦去脸上的血，陆缘冰下意识地一缩并且使用了能力：

“停下!”她在心里这么喊道，结果环⑨的手臂竟然就真的停在了半空中。

“你真的能控制我的骨骼？”

“你真的是人类？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之后又是环⑨先开了口：

“我在上网时看到了你的战斗视频，觉得很特别，于是用颅内辅助芯片收集并评估了一下你的其他战斗视频。它得出的结论是，你看起来在‘战斗’，但其实应该是使用了某种操纵对方骨骼的异能。

“我又指示芯片在整个阿尔法城的身份数据里搜寻、核对了你的资料，找不到。你被登记为人体宠物，但身份的伪造痕迹非常明显。再加上，我想现在我可以确认了……”

环⑨挥挥手，机器女仆抬手在陆缘冰手背上扎了一下，立即又为她止了血。

陆缘冰都来不及喊疼，环⑨已经拿到了检验结果：

“没有身份标识，没有颅内辅助芯片，‘二十四合一’疫苗是在一个月之内打的……你不是阿尔法城或同类城市的合法居民，也不是哪个研究者非法制作的人造人，而是来自其他世界。”

他说的有些词陆缘冰听不太懂，但大意还是听明白了。她抱着胳膊皱着眉，犹疑而疏远地问：

“那，你这么大费周章地确认我的身份、能力、来历……也是需要我去杀人吗？”

“杀人？”

陆缘冰告诉了环⑨自己刚才和空裁π关于人体宠物的争论，然后问：

“我真的觉得难以理解……有脑子就是人类，没脑子就是商品？在你们阿尔法城，这种情况很普遍吗？”

“该怎么解释呢……”环⑨思考了一会儿，“在阿尔法城，大脑是确认‘你’之所以是‘你’、之所以是‘人’的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们开发出了‘脑纹锁’这种针对大脑的身份识别技术。而大脑之外的部分都可以替换成人造的，甚至可能会更好用。

“因此，一方面物以稀为贵，在富裕家庭长大的孩子才可能拥有百分百纯天然的肉身；另一方面，设想一下，如果你急需用钱，能卖的都卖了，只剩下这具肉身……为什么不用它换一笔资金？”

“可是……”可这不就和地球上的买卖器官一样了吗？

环⑨猜到了她想说什么，笑笑：“凡事有利有弊，在你的世界一定也是这样的吧。”

会飞的豪车停泊在了波塞冬工业大厦的楼顶花园上，这还是陆缘冰来到阿尔法城后第一次见到绿色植物。

虽然不确定它们是不是真的，但至少看起来不是全息投影。

环⑨带着她去见了自己的外公，那是陆缘冰在这里见到的唯一一个老人，须发皆白，容貌和蔼。

他正站在主控室里工作，那是一个满是全息投影和操作面板的房间，面积不算大，室内泛着一片幽幽的蓝光。

看到环⑨带着陆缘冰进来，他一点都不高兴：

“医生不是说过你不能外出吗？你怎么还是……阿尔法城没有她也一样能支撑下去，有她也不一定有什么用啊!”

“可现在这个状况，我还是想尽力……”

环⑨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就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甚至吐出一口血，身体缓缓软倒。

陆缘冰有些惊慌，老人也变了脸色，随即叫来几个白球机器人和机器女仆，立即把环⑨抬上急救床车运走了。

一脸惊诧的陆缘冰问面前这位老人：“阿尔法城不是高科技城市吗？他怎么还会……”

她想不明白，听环⑨的自我介绍，他应该是阿尔法城最有钱的人了，怎么会脆弱得像个19世纪英国小说里的肺痨少爷？这样的小少爷又为什么要负责找她救她？

“高科技也不是万能的……”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应该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老人把陆缘冰带到了主控室外面的会客厅，然后让机器女仆端上一大盘丰盛的食物。

陆缘冰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如饿虎扑食般右手抓起一只烤鸡腿，左手端起一盒大樱桃，生怕它们消失不见。

也不能怪她贪吃，她之前住在空裁π那里时天天吃什么寡淡无味的能量块，跟它抱怨它还怪她“谁叫你不肯装芯片？虚拟味觉体验最近限时2.5折呢”，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阿尔法城也是有真实食物的!

陆缘冰狼吞虎咽，老人原本是捋着白胡子笑眯眯地看着她，但似乎接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皱起眉，不满地对着空气说：

“我给你二级安全权限，拦住他!他就这么想死吗!我马上过去!”

可这时进来一个部下，说贝塔城有联络，请他去开远程会议，老人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对陆缘冰说：

“他已经到了，不过我的人也都赶过去了，出不了什么事……你替我去看看他吧。”

我？替你？看谁？

陆缘冰满脸茫然，但随即被请进一辆无人驾驶的迷你车，经过一番七拐八歪的风驰电掣之后，车门开了。

陆缘冰下了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金色三角形框框，似乎是什么地标性建筑物。

再环顾四周，最显眼的是地面上一具破破烂烂的人形机甲，身上还缠着一根粗大的触手，周围有一些戴着各种防护设备的人在忙碌。

陆缘冰发现了被机器女仆所簇拥的环⑨，他正跪坐在机甲前，怀里抱着一个姑娘，失声痛哭：

“对不起……如果我们资源更宽裕一点……如果能换成我去……你就不会……”

哇，一个刚刚咳嗽吐血的人经得起这样撕心裂肺地哭？

陆缘冰连忙上前，走近一点才发现，那姑娘满脸紫色淤青，嘴角有血，肢体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只怕已经死了，而且全身多处骨折。

一堆机器女仆忙前忙后，能做的也不过是给他贴点药贴，让他镇静下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