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掌权的是董相国,个性残忍。虽然江望萍历史水平一般,但还是从“董相国”这个称谓和其他一些信息猜出了他是谁以及现在是哪个时代:董卓当权的东汉末年。
江望萍穿越到洛阳的第二年春天,董卓决定迁都长安。她的义父义母听到消息,觉得局势混乱,不愿跟随,不如去投奔远亲蔡家。但出发前几天,祖父病逝了,义父母不得不暂缓行程料理丧事,可这时蔡家派来迎接的两名男仆已经上门了,义父觉得不该让人家久等,就委托正好要回老家而且顺路的熟人司马朗送江望萍和一名使女带着部分细软过去。
见到19岁的司马朗时,江望萍还没回想起他是什么人。等到马车经过长途跋涉抵达司马府,她见到司马朗的弟弟司马懿,才终于惊讶地喊出一声“鬼才!!”,意识到自己遇上了一个大人物。
与望萍印象中“老谋深算的权臣”不同,11岁的司马懿个性活泼,勇敢热情。好不容易兄弟重聚,自然有很多话要说,司马懿缠着哥哥问了很久当前局势、洛阳轶事,聊完夜色已深,他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经过客房所在的院落,没想到遇到了偷干粮翻墙的江望萍,更没想到的是,她好像被卷入了一桩大事:
“就在离开洛阳的当天夜里,我就听到蔡家的那两个仆人深夜闲聊,说蔡家有两个女儿,去年请了一位著名的相师为她俩算命,相师说,此二女,一女命相甚佳,虽有子女早夭之劫,但后半生享尽荣华富贵;另一女才华极高,但命不好,注定要经历诸多磨难,方能重归故里,留名后世。但也有一个方法,可保其一生平安,无灾无祸。”江望萍轻声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方法就是,以他人替之成婚。”
“你的意思是……蔡家愿意收留你们、甚至特地派人去洛阳迎接你,就是为了让你做替身?”司马懿瞪大了眼睛,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要不……你先留在我家装病,待令尊抵达,再商应对之策?”
江望萍摇头:“没用的,仔细想想,只怕我是被他卖了。”
“……卖了?”
“这个时代,卖女求生、易子而食又有什么稀奇?”她耸耸肩,“况且我只是义女。”
“唉……”司马懿觉得自己无法置喙别人的家事,只好换了个话题:“婚姻大事绝非儿戏,‘以旁人顶替’的严重程度更甚于悔婚,蔡先生身为当世大儒,却不惜如此行事,只是为了使他的女儿回避某种‘命运’……可难道望萍姐你一介商家小女,就经受得起那种命运?”
“如果是自己选的,我认命。如果是别人塞的,我不要。”江望萍的表情十分坚决,像一块早春的浮冰,又薄又脆,却不惜粉身碎骨,“我能自食其力,总不至于饿死。我记得义父在长安有个亲戚,只是他畏惧董卓横暴所以不敢前去投奔,但我不怕。”
江望萍心想,穿越者的优势这时候又发挥出来了,董卓再怎么坏,过几年也是要被王允貂蝉和吕布弄死的呀!
“至于从你家‘借’的这点干粮,抱歉不能还你。”说到这个,她些过意不去,“今时今日,钱已经不值钱了。”
可她一句话说得轻巧,一个弱女子要孤身从这里走到长安又谈何容易!司马懿皱起眉,很快做出了决定:“我帮你。”
少年把望萍带到了司马朗面前,将事情原委逐一道来,求长兄相助。司马朗的反应却大大超出他所料:“荒唐!蔡家的仆人已在我家住下,明天就要出发,你让我如何向蔡家交代?!”
“可……倘若……”司马懿正想争辩,哥哥一挥手:
“夜已深,姑娘请先回房休息,我与拙弟有事相谈。”言毕,他便唤来年长可靠的使女送她回房,并嘱咐务必严加看守。
看吧,就知道找你哥商量会是这种下场。望萍望了司马懿一眼,不情不愿地被带走了。
而她一走,司马朗就关上门窗,走近弟弟身侧,低声道:
“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虽说年少热血,可我却未曾想到你思虑如此不周!其一,江望萍所述荒诞无凭,倘若她另有原委却未曾向你言明,你执意相助,不怕自污其手?
“其二,如若她所言非虚,此事之于蔡家可谓事关重大:蔡中郎有二女,一名琰,字昭姬(注:晋时为避司马昭讳改字文姬),不仅貌美,更以才名出众,寻一替身绝非易事。现今人丁凋零,秀美者已少,聪慧者更稀,江望萍不仅识字还会算账,也算是难得的人选,我们怎能留她?蔡家岂肯甘休?
“其三,正所谓死者为大,张家祖父尸骨未寒,你却听任他的孙女恣意行事,甚至可能自我断送一生,如何能使逝者瞑目九泉?”
哥哥这番话说得司马懿一身冷汗,深感自己确实热血冲动却思量太少。可即使如此,他还是……
司马朗见他默然,觉得他应该是听进了自己的话,又叹了口气:“当今之世……若能以蔡家女的身份出嫁,或许已是她的大吉之运了。已近子时,你回房好好反省吧。这事我不会告诉父亲。”
父亲个性肃直,司马家家风甚严,如若让他得知,少不了有自己好受的。兄长这么说,等于是大大开恩。司马懿点了点头,默默离去。
可次日清晨,他又忍不住绕到了江望萍住的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