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九]

梅薇思为丹璃拆掉了她戴的镣铐和手镯，之后她们很快就回到了放搜寻魔法阵的帐篷——她所持有的复仇之力在军营这种环境里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轻松地把在场的帝国军人员都赶了出去，把那只手摆在搜寻魔法阵上，念出咒文，结果竟然还真的找到了卓神官的所在地——大本营附近的一座神庙里。

“附近的神庙……我记得好像是被帝国军征用了做收治重伤员的战地医院的。”梅薇思想更详细地看看地图，而丹璃又拿出了齿轮，不顾提醒她违规的警报声，迅速把梅薇思带到了神庙外，俩人轻手轻脚地爬上阶梯，经过了一些躺着昏迷病人的床铺，走向唯一亮着灯的房间，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卓神官在焦躁地喊着：

“我费心费力、差点被火山岩浆烫死，才成功挑起了战端，这个功绩还不够让我回到总神庙吗？！

“丹里尔雅娜？现在没有人质了怎么可能抓得住她？我的人质突然变成了一个长着四只眼睛，力大无比的怪物啊！我断手也是因为她……

“对了，我还有那条龙！发现它也可以算是我的功绩吧？”

接下来就是翻箱倒柜的声音，卓神官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而躲在门外的丹璃从门缝里看了一眼，轻声对梅薇思说：

“他刚才是在用通信水晶球与谁对话。”

“我……听明白了。”梅薇思喃喃着，情绪不太稳定，“原来，你们出事以来他对我这么照顾，只是把我当人质……”而他杀了那么多人挑起战端，只是奉某个大人物的命去立功……就像差点奉命摧毁黑石要塞的自己一样。

“是的，他应该很早就发现我‘死’后消失了，所以缜密地想到，需要留一个人质来对付我。”丹璃说到这里，突然按着梅薇思的脑袋往地上一扑，紧接着就听到了魔法攻击的声音，闻到了木门板被轰烂的焦煳味。

“谁在外面？”轰穿了木门的卓神官问。

“是我。”梅薇思深吸一口气，决定与卓神官正面交锋，“卓老师，刚才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希望你能迷途知返，做我的证人，为姐姐与父亲平反昭雪。”

“我拒绝。”一贯从容温和的卓神官，现在断了一只手，脸色因失血而倍显苍白，满身都是血迹，看起来慌乱又狼狈，然而答得毫不犹豫，同时举起他刚找出来的那个东西往地上一扔——看起来是一张毯子，摊到地上铺展开来，清晰可见上面画着一个井盖大小的……瞬移魔法阵。

卓神官踩了上去，魔法阵开始发光，梅薇思掀掉了被轰得只剩半截的木门想要跟上时已经来不及了——卓神官消失了，她和丹璃也紧跟着踩了上去，结果依然什么都没发生。

“就这样让他逃回总神庙了？”梅薇思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

“我觉得他不一定是回总神庙了。”丹璃沉思着，“他刚才是不是说了‘我还有龙’？”

丹璃带着梅薇思通过齿轮回到了黑石要塞附近，果然，卓神官已经坐进了钢铁巨龙的驾驶座，可他似乎不太会操作，巨龙依然停在山崖上没有起飞。

“卓老师，现在改过自新还来得及！”梅薇思直接从齿轮上跳到了驾驶舱的透明视窗上。而卓神官一直没能让巨龙飞起来，愤愤地把双手锤在操作面板上，朝着梅薇思喊道：

“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听信了我杀死你家人的谣言，也不管你刚才找我时听到了什么——让我去当证人为你父亲姐姐平反？你有其他证据吗？”

“……”这个问题让梅薇思愣了一下，她这才意识到，只有她一个人能通过肉体接触“看”到别人杀过多少人，这是无法成为呈堂证供的。可是……

与此同时，巨龙终于成功起飞，半跪在驾驶舱视窗上的梅薇思差点掉下去，连忙一拳在坚硬的视窗上打出一个窟窿，才算是找稳了姿势，继续大声质问卓神官：

“卓老师！！你做出这些事就仅仅是为了立功升职？！你对得起女神，对得起自己的良知吗？”

这一次，卓神官反而懒得掩饰了：“给了我‘立功机会’的总神官都不在乎女神和良知，我为什么要在乎？我只在乎自己会不会变成家族笑话！！”巨龙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从视窗破洞中吹进驾驶舱，吹得卓神官苍白的脸神经质地抽搐，“我叔祖父像我这么大时都快升上总神官了！而我呢，受叔父牵连，快四十岁了还是区区一个大神官！！”

“一般人五十岁都做不到大神官，你还真敢说。”丹璃乘着齿轮缓缓飞近，“说到底，你之所以这么执着地要留在神官体系内，还不是因为卓家神官多，互相勾结，可以为自己谋利益！”

她的话让梅薇思又是一愣，自己放弃了经营冒险者公会的梦想，选择跟随父亲、兄姐成为神官，其实又何尝不是这种人呢？

而卓神官看到丹璃，狂笑起来，猛拉操纵杆让巨龙一路往上飞：

“哈哈哈哈哈哈，你来了啊，丹里尔雅娜！！”剧烈的加速终于把梅薇思从视窗上甩了下去，丹璃不得不乘着齿轮去接住她，而卓神官还在狂笑着：

“有你在，就更不要指望给老诺瓦德洗冤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

然而这个时候，一个对梅薇思来说很熟悉的女声响了起来，巨龙停在半空中不动了：

“你这么渣还想跑？”

“什么？谁？？”卓神官惊讶得差点从驾驶座上跳下去，而梅薇思问：

“你是‘操作系统’小姐？你还在啊？快出来，能源快没了！！”

“我是操作系统，也是你们所谓的巨龙本身。”那个女声平静地说，“我差点害死你，过意不去，本来想和你聊聊天做朋友，但想到能源所剩无几，不如就假装我只是个机器。”

“可是……我认识了一些特别的人，也许还能帮你……”梅薇思想到姐姐和吸血鬼，觉得她们应该有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