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棱城,恰似黑夜中点燃的明灯,在流渊之中格外引人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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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秽完已经变成这样,姑且还是找个适合修养的地方将他安置下来吧。”塞莲听到马达蕾这么讲,心里也是有了定夺“想必他也是经历一番苦战过来的,不容易呀。“
找地方修养,静候秽完的苏醒,可不代表她就忘却了需要寻找兄长这件事。
只是,她心中因某些联想,而对这目标产生了迟疑,暂且放缓了此事的进程。
并且除了那点以外,塞莲所考虑到的是谨慎,以及好奇。
…凭借她对战斗的敏锐,可以轻易看出来这附近就发生过战斗。
那激烈的程度,大约就是秽完和那邪祟——和梅洛泠妲的激战吧。
也不知他们究竟干了什么,才能从足以摧毁将近整座城的大崩塌中存活,甚至在活下来之后还能继续跟彼此拼命打上一场。
再者,秽完原本并未展现出多少与正面对敌相关的能耐;而与梅洛泠妲交手过的塞莲可很清楚,那绝不是好相与的对手…秽完竟然能打赢。
若要解明这些问题,就得等他苏醒,问他本人了——这是好奇。
而跟在这理由之后,发生在翡棱城的战斗,轻易便摧毁了这座在历史上曾留有不少痕迹的古城,深切地令塞莲感到了流渊之下危险性到底能有多高。
能在多个帮手,少蒙受些风险的前提下开展行动才是根本大事…毕竟塞莲的一身本事,归根结底就不适合单打独斗。
缩在众人身后,等到念诵完了经文,甩出去刀痛斩千军万马或绝品强敌,这才是她能耐的体现。
“翡棱可毁得厉害,这若是要修养,又该将前辈置于何地?”马达蕾提溜着跟残尸难解难分的秽完,站起来,做出思索的姿态。
看了看仍在积水,快要被阴雨灌溉到淹没半截小腿程度的这片地坑,塞莲说得干脆:“翡棱东面还有些没完全坏掉的屋宅。虽然也基本是东倒西歪,被砸得坑坑洼洼塌掉半块了,但总还能找到几间可住的——实在不行,那一小截城墙稍加封堵,作为据点亦是足够。”
再怎么样,继续泡在这水坑里是不成了…若能换个好地方待,又有谁乐意泡阴雨。
就算它带来的潮湿并非就那么难以忍受,也不完全是真的湿…可同样没法给人多少愉快的感受。
“总之,把秽完他泡在水坑里是不像话…我们先往东边去吧。”塞莲拍拍斗篷,对马达蕾示意准备动身“到上面的路应该——唔?”
她还打算寻找向上的路,不过马达蕾则已经在塞莲行动之前就收拾好东西,一手提着尚无意识的秽完,凑过来用另一手抓住塞莲的肩,随后——
穿游发动。
“…咦,塞莲你刚才是不是有话没说完?”须臾间,于坑洞边缘的淡黑死亡中现身,马达蕾感觉似乎动手有点快,没听清楚塞莲最后说了什么,便对被抓在自己左手边的她进行了一个提问。
自然,虽说翡棱内部充斥生机,附带着就有极强的对死术发挥的干扰…不过干扰可与禁绝差别大多了。
并且再强的生机,也总有转变为死气的一天…如此,死术依然有发挥余地。
只是若放在局势瞬息万变的战斗中,主要偏向于“直接伤害”的死术变得需要花费更多时间积淀,也更损耗精力,这就显得非常不实用。
有酝酿招式的功夫,都足够对手砍死自己好几次了。
除非是能瞬发的快招,不然还是乖乖真刀真枪去拼为妙。
而像死相穿游这种功能性更强的招数则不同。
即便酝酿死亡的耗时增多,还因为脱离了死亡漫布的环境,存在明显的施术预兆,会于目的地散出死亡之迹,很难便利地运用到战斗中…但拿来作为移动手段,仍是便捷且足够迅速的。
马达蕾能更快跑到地坑之下搜寻秽完和梅洛泠妲战斗的残余痕迹,就多亏了这招。
听到疑问,塞莲眨了眨眼,大致让自己快速适应马达蕾那突如其来效率奇高的移动方式,从说闪就闪的眼花缭乱中缓过来:“我——不,没什么了;对了老马,你的这手瞬移,死气很重…是你的独门法术?”
她这是感觉出来马达蕾和梅洛泠妲在气质与运用死术手段上的相似了…不如说两者从各方面都透露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若非是迟钝到骨子里的类型,恐怕也很难察觉不到其中的因缘吧。
“这还真是,问了个通透…塞莲呀,此事间的因果,小人怕是得说上一阵才行了。”马达蕾笑着回应道。
言语间,她已然抓着塞莲和秽完,又在原本叫做翡棱东大道的这片空地上穿游出去老远——
再度随穿游从死亡中现身,塞莲道:“不打紧,我们现在可有的是空,你大可以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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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棱城东,原住宅区及原东城墙遗迹。
因果讲起来,确实足够漫长。
不同的自己之间交锋,决出唯一的真身;不同的立场合一,难以做出决断…
将之一口气全部听完,饶是经历不少战场,经历过够多大场面的塞莲,也得为这段堪称玄奇的故事感到唏嘘。
论讲故事,马达蕾确实是好手。
再加上除了少许细节外,这完全就是她的真实经历…如此充满感情的遭遇,当然是令人感叹的。
“…到如今,小人便是唯一的自己,无须纠结,也再没有争辩的必要了。”马达蕾像扛大米那样将瘫下来的秽完搭在肩头,一边观察附近房子有哪间是完好的,一边对塞莲做出总结“唔,这栋楼…不太行啊;那边的也崩得伤了根基…还是不合适…”
越过大段空白,她们姑且是到了还存在能称之为建筑物的玩意存在的区域,在这里搜寻起适合用作休憩功效的住宅。
两人就这样并排走着,打算挑选出没有漏水也没变歪变破的好房子。
“…自己…什么才是…我…”然而塞莲所在意的却不是可用住宅的损毁状况,而是某个一旦想起,便让她隐约心慌不已的关键问题。
但现在并非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啊…她终究收束起心情,深吸一口气,接上马达蕾的话:“原来是这样。被两边的立场夹困而不知该帮哪边么…二者不可得兼…难怪你做不出抉择。”
“也有小人确实想着避开锋芒,保留有用之身的缘故,这点小人无须辩驳…果然,即使再回过头来看,还是想不出前辈究竟是如何取胜的。”马达蕾并未掩饰自己当时的不战还有忌惮梅洛泠妲的缘故在里面,她说着,又望向肩膀上的秽完“前辈到底是前辈,近乎死局的场面都被他挣出了生机——高,实在是高…”
塞莲在和梅洛泠妲简单交手的间隙里能感到,那定是个强敌。而等听马达蕾的细说之后,她才惊觉梅洛泠妲当时是深受限制的状态,真正能耐根本都未使出。
若当时一个没搞好,恐怕得交代在那儿…这样的悚然感浮现于塞莲心间,她赶紧把注意力投回找地方休憩之事上:“要找个休养之所等秽完苏醒…这边的房子都不堪用的话,那还是干脆去城墙里,起码在那里面够结实。”
指着稍远处的高墙,塞莲提议。
“啊,也好,省得麻烦。”马达蕾欣然认可。
先前塞莲急着走个来回,都没仔细看过残存的这些屋子质量如何…结果全是濒危楼栋。
真论强度,还得是能坚挺至此的城墙更好。
她们与剩下的这段城墙距离相当近,马达蕾甚至都没必要动用穿游。
确认目标后二人径直便走,很快带着秽完就到了高墙之下。
东城并非正门,只有个供行人单车进出的小门。
根据懂路的塞莲所指,在这道小门的侧旁,便有通往城墙内部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