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跳动到五百年后。
公元2129年10月1日这一日的时间停在地球历上午1030。
“该死……”王星平正想换个姿势继续打盹,显然,他已是没法再睡了。
这个骨传递闹钟还是上世纪的技术,大清早便搞得王星平脑仁儿疼,暗自对自己当初买下这个古董的决定感到懊悔,而今日明明是黄金月的头一天,对于这样的带薪假期被以如此方式早早叫醒实在是难奈,何况这天色还要几天才亮。
自然,如今“带薪”二字与王星平无关,自打从地球上到此,王星平已是“赋闲”大半年了。不过王星平本人并无一点焦躁心情,毕竟在此时中国,所谓“赋闲”也只是没有足够的人民币去作星际旅行罢了,最后一代有过饥饿匮乏记忆的国人也已离开这个世界一个世纪了。
更况那种不知轻重消失在银河系某处的星际旅行爱好者的新闻,这几十年来便从未少过,所以他对此也并不感兴趣,毕竟“驴友”一词可是为数不多从上世纪初保留至今而意义尚未大变的名词之一,有时也令王星平不得不感慨先人们的文字造诣。
而自上世纪初第一个人造物体飞出太阳系,对于人类而言已是极久远的记忆了,纵使得益于医学的昌明,人类寿命得以大大提升,但在战争面前,生命对于中美这等大国以外的公民依然只是如奢侈品般。
感知到房中主人生命体征的变化,窗帘自动拉起,窗外的夜幕一片漆黑,漆黑的天空下映照出的是一片透着刺骨冰冷般灰色建筑,以及夜空中的点点繁星。与在上海时的感受完全不同,这里没有“魔都”那样的灯火辉煌,用他前女友的话说,月球上的城市不过是乡下,虽然从上海到鹊山市注:鹊山是中国根据山海经为月球上中国开拓的居住点的命名之一,事实上鹊山的规模不过比地球上一般的县城略大的时间并不比到地球上其他地方稍长,但乡下依然成为了又一个上百年历史没有变化过的关于上海人世界观的汉字名词。
想到前女友,王星平似乎有些不屑,虽然恋爱的时候智商会直线下降,但无疑他还算理智,当未婚妻或者可说是在未来丈母娘的授意下,向他提出结婚所需的条件时,这些便与他无关了。原本从部队退役的他还算有些底子,这些条件对他这个外来户并不算完全无法承受,但他天生不羁的性格最终还是亲手结束了这段两年多的恋情,再说他的年纪也确实还小。
那以后年轻人便只身到了月球,自从新的勘界完成后,月球的局势已经趋稳,原本这里就是作为氦3的矿场为各国所觊觎,60年前中美两国相继攻克太阳炉实用化技术后,这里又逐渐沦为帝国弃儿。虽然目前有能力在月球驻军的也仅仅只有中美两国而已,是以月球的局势还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并非欧洲国家没有相关的技术,不过月面驻军的政治意味显然更浓于科技。
原本以为新能源的出现带来的是人类的进步,但科技的进步却并未带来预想的和平,各种暗流涌动,八十年前世界放弃中东,欧洲也逐渐沦为弃儿,中美两国继续垄断着人类文明在银河系的拓展。不仅月球,火星也已经开始了开发。
“狗屁,”王星平依然对所谓星系殖民时代嗤之以鼻,至少在不少人看来,迄今为止,在银河系中人类文明到达的所有区域都没有发现智慧生命的存在,这实在有些打脸。
大量的资源除了让政客大肆挥霍外并没有任何积极的意义,虽然中国在这方面比美国有节制得多,但关于宇宙开拓时代意义的辩论依然不时的冲击着共和国公民们对中央政府的信心。
作为一个标准的00后2100年后出生,王星平出生在世纪初的2109年,彼时他的父亲是中国第五代太阳炉项目的参与者,母亲在从事物理学教学。就在他13岁那年,父母双双死于一次意外。关于这次意外,有很多种说法,但无论如何王星平成了孤儿,而更悲惨的是家里亲戚对父母遗产的觊觎。父母不在,祖父祖母更是早已去世,除了感叹一下世事无常,他最大的幸运便是父亲单位的即时援手,让他免于生活的困窘以及能够完成学业并最终在成年后去了部队,王本人对部队很有些感情,中国军队自建军以来始终没有丢掉的传统虽然也越来越少,但总还是让他有一种得到救赎的感觉。
就像他现在正在叠的被子一样,即便他会一觉睡到中午,但这些细节已经永远刻在了他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