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几人正说着,忽得从门前头转出凤姐来,身上绣袍金带,正装打扮,像是要去见长辈来的。
王熙凤自是王夫人的内侄女,这王夫人又是宝玉的生母,王家与贾家来往紧密,王熙凤与宝玉几个却也是寻常见的。不过和东面住着的贾赦一派不熟络,因而在与贾琏初见之时都未曾知晓对方的身份来。
宝玉见是凤姐来了,知道大抵是在外头见着自己一行在屋内玩笑的话,这下便连忙笑着请坐。
此时,那双柳眉微扬了扬,王熙凤挽着身子,朝着几人一笑,伸出一根指头来,点点宝玉的额头,念道:“这坐倒是不必了,我还得去荣禧堂见老爷们,本来路过这大家公子的香阁,竟听到有人谋划着要来打老爷,我可要进来听听了。”
宝玉红了脸,朝后头退了退,望着凤姐眼神清澈,道:“这不过说着玩罢,今儿难得放了假,姐姐可千万别去找太太说啊。”
王熙凤道:“我去告诉太太作什么,我还想再听听那‘打仗’的故事,宝玉,老太太最后怎么说了?”
一旁坐着的探春扑哧一笑,凤姐问道:“你笑什么?”
探春定了定神:“我笑啊,姐姐马上要老了。”
“我老?这是何意?”
探春和宝玉对望了一眼,只见宝玉手指在凤姐面前一转,道:“这姐姐将来成了奶奶,可不就变老了吗!”
凤姐听了,面颊上泛起红光来,直用指甲戳了宝玉两下,推道;“我只找你来,你这不学好,可仔细我一会儿告诉老爷去,你的皮要不保了。”
“哎哟……”宝玉一面作着礼拜凤姐,一面躲着指甲,笑道:“好姐姐,我可再不说了,今儿的事情我可好好说,好好说。”
凤姐停了手,道:“你且说,我听听像不像话,再考虑饶你两个。”
宝玉在位子上坐下,机灵地左右一瞄,说道:“今儿琏二哥冲撞了老爷,两个厮打起来,二哥哥连剑都拿出来了,把老爷逼得不行,就差到地上喊二哥哥叫老爷了,这时候老太太来了,二哥哥说自罚反省,老太太说是让跪祠堂,但又是配了鸳鸯姐姐在旁,今儿是拿出去了好些银子,想难为不了二哥哥。”
“鸳鸯?就是老太太边上一直侍奉的那个丫头?”
“正是呢,姐姐明鉴,我是拜您不拜佛的,这下可饶了我罢……”宝玉笑着,哀求道。
凤姐眼光一转,瞥了瞥宝玉,“是鬼是佛,我也得去见见,且去找见二爷一问,要是事情有了差错,再找你们几个小子排遣呢!”
说着一笑,王熙凤从屋子绕到外头,直向着正院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