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飘渺惆怅之人!”
贾琏这时看着面前的抚琴女子,只觉飘飘如仙,浅浅观上一眼,就已醉了三分。
一旁的孙泠也惊得不轻,忙拉着伙计问道:“这是哪来的歌娘?是为何名啊?”
伙计道:“这是近日来的戏娘子,散人,不常在呢,连确切名字都不知道,她也不要报酬,只说想弹奏一二,偶尔来的,我们这儿都唤她‘红伶’姑娘。”
红伶唱完,缓缓欠身,这时不经意间抬头望了一眼,正迎上三人的目光,却又很快收回,微微垂下螓首,那眼瞳一转,如月沉溪谷,行了一个礼来。
那礼仪十分标准端正,可以说是典雅之范,想是出自大家,因为便是贾琏所见贾府之人也少有如此端正规范的。
这神姿,令人犹入清梦。
红伶行完礼,从戏台上缓缓走下,在众人尚都瞠目结舌、惊异无言之间走出,少时,待众人反应过来,现场才又响彻起雷鸣般的语声,甚至于一帮人弃了桌前的饭碗,都冲跑出去。
“真是好美的娘子呢!”孙泠双目失神,自言自语似的,这时沉沉地叹道。
一个女人得到男人的称赞并非寻常事,但能得到另一个女人的称赞的,却是少见。
更何况,说话的还是同样貌美,可以以花月相颂的孙泠啊。
韩适看着孙泠,倏得一笑,道:“怎么,你还想娶一个去?”
“哼!”孙泠一撇嘴:“我要是能娶,一定轮不到别人!”
楼间人声喧哗依旧,这才让贾琏回过神来。
三人笑了笑,在正台上坐下,韩适在伙计跟前招呼了几句,那伙计连着嗯了数声,一路便下了楼来,将厢房的门全掩了。
韩适入座道:“我常来此,已经招呼好了,都是名菜,保管着不错,算是在下请的。”
“什么?真家伙结账这么快……”贾琏不禁暗暗感叹这里先付账的规矩,这时只得道:“韩兄弟破费了,有劳。”
“不知我们适才聊到何处?这御墨斋竟无人来?”
孙泠用手半撑着脑袋,道:“可不是吗,你进去,只见着看书的,可有一人想要写书的不是?这书斋都成了书店了。”
贾琏转颜一笑,拿起一只茶杯来微抿了一口,道:“我且有主意,听着也有些轻佻,却是可以一试。”
“哦?快讲快讲。”
贾琏道:“二位回去,可讲书行的名字一换,就改名做‘亏本书行’!怎样?”
韩适眼中放光,忙凑上前,道:“琏公子!我听着很有意思,这却是如何?”
贾琏应声一笑,双手环靠在后脑:“世人皆知这书行便是要盈利,现在你转而大书‘亏本’二字,人们奇了,自然就来了。”
韩适和孙泠听得愣愣的,不住地点头。
又一个戏娘接替了红伶的位置,这阁间中的音乐流转。
贾琏沉声道:“还有一事,将书行中的书搬空了,放做桌椅,将自家书行的书,加上别家的好书摊送在外头,摆一张小桌子供人看。”
韩适连忙要问,孙泠直接抢道:“却是为何如此?”
“御墨斋占地小,人哪能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这下将书摊送在外头,人们都知道这是书行了,放在外头不仅是推销的作用,这看得入迷了,人也站累了,自然走到书行里头去,来的人多了,名气大了,这作家们自然愿意来。”
孙泠道:“这心思,真该到那皇宫大院里头去谋职位,这奇思妙想的,真真是好呢!肯定能做个大学士来!”
韩适滞着眼神,甚至有点儿口吃,道:“不知公子官居何职,功名几何啊?”
贾琏抱拳道:“捐的五品同知,还没有考取功名!”
孙泠笑了两声,单指一转,对着贾琏一点,忽得道:“原来是个五品同知,那话怎么说的……是个苗而不秀,银样镴枪头!”
“五品同知?”有一人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来,这声音却是来自门外,隔着一道窄门,贾琏也听到了熟悉的人声。
“那是谁呢,声音很熟悉……”
但很快他就得到答案了,门外脚步变得很急,那声音的发出者倏得开门进来,势头之大,那门发出沉重响声。
来者鹰目狼眉,正是孙珩:“贾琏!还真是你!”
贾琏斥道:“是我又怎样?倒是你,可是跟着味道,寻来这里的?”
孙珩细眯着眉眼,凑近来,面上恶狠狠的:“我在孙家书行的对楼吃饭,还用得着寻你?”
“书行?你哪家书行啊?”
“大爷是行墨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