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利坊,南市,茶摊。
“没吹牛?真要有这种好东西进咱西京,那可能真离开榷市不远了。”
“该不是他们勋贵人家自己找门路,私贩进来的?”
“都可别瞎说,私贩一匹杖一百,十匹徒一年呢。”
“勋贵人家,人家会怕这个?”
眼见一个话题惊起如此波涛,被打断话茬的何大似乎并无不悦,气定神闲的看着一众茶客讨论。
春五娘递上的热茶,何大受宠若惊的接下,还未有所表示,春五娘扭着丰韵的身姿,就转身去忙其他了。
何大低头吹着茶沫,眼镜却没离开春五娘,耳朵却听着争论越扯越远。
见有些偏题,于是抬了抬手,场面顿时静了下来,止住了话题往下延伸。
只见何大老神在在的挑了挑眉毛,戏谑着:“老几位扯远了,国事可议,勋贵是非,可别乱传。”
只见一众茶客中有人面色一变,轻轻自责的自己掌嘴,向何大微微作揖示意赔罪。
何大轻轻点头,接着说道:“我朝给双边增兵,那是为了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南边的金陵,办事儿的时候,得防着北人趁机捣乱......现在,可还没跟北边撕破脸呢。”
肥刘接过话茬:“各位,重开榷场的事儿,不像空穴来风,上旬我也听到衙门三老爷念叨来着,说是准备跟西北的白家和马家,东北的朵颜和肃慎部,分别一一详谈......看哪家条件好,就先开官办和市。”
“可朝中呢,都还在吵是否迁都的事儿,至今没按下那一派人马代表朝廷过去谈.......”
听到如此劲爆消息,众茶客可就又炸了锅喽。
“我朝立国,就开始隔三差五的吵着往西京迁,这都吵了十几年了,朝中相公们竟也不嫌烦!”一位书生装扮的中年茶客,也跟着插话。
“管他哪一派去谈呢!从边关办的回易(回图贸易)还看不出来?大利跟咱屁民有啥关系?”一个上了年纪的商人跟着说道。
“就是,好生意都是先紧着那些勋阀大族,和官家的亲朋故旧们呢。”
“咱西京能捞上点啥,都不知道呢。”对过而坐的商人接道。
“东关那些回回们要是知道了,不少羊肉汤馆和牛肉馆子也都能再支棱起来了.......”一个力脚接道。
“别看嘉?坊那漕河拓宽的热闹,你信不信?咱西京本地各行会把头,连口汤都喝不上。”上年纪的商人喝口冷饮,咂摸下味道,急不可耐的愤慨道。
“我等草民,关心点实在的,甭管谁谈?甭管咋谈?咱呢,都能吃到北边没膻味的羊肉嘞......”一个街坊接道。
“可不是嘛,再不用傻等着宰耕牛,塞着钱去给家里人抢巴掌大那么点儿下水解馋......”一个游街小贩跟道。
“春五娘,三碗冰食还没好呢?”
何大故意提高了音量,朝忙碌的春五娘喊着。
“哎哎,何大官人莫催,还在细调呢”春五娘头也没抬,忙碌中答道。
众人听到何大话语,也纷纷意识到抱怨的话题敏感,是隐隐提醒他们适可而止,于是便都收声望向何大。
热络的场面顿时冷了下来,看到气氛有些怪异,肥刘开始打圆场道:“哎哎哎,都收着点啊,别让有心人听了,还以为我们几个官身煽动民怨呢。”
众人瞬间愣神了,细心人发现肥刘脸上一团福气的笑眯眯,马上醒悟这是一种自嘲。
短暂冷场之后,便是哄堂一笑,转而又七嘴八舌低声议论开了。
“说到回回,我这倒是有个趣闻博各位一笑。”两眼乌青的损羊揉着眼眶,自嘲的笑道。
众人看着如此狼狈的损羊,虽暗笑,但均未出声询问乌青的缘由,好似此模样早已见怪不怪。
反而一个个求知的眼神盯着,等着他把话说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