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的叶观棋做了一个梦。
梦里,柳氏没有收养蓁宝,在他十二岁这年去世了。
失去母亲之后,他被宋嬷嬷母子诱惑、引导着去赌场赌钱、去小倌馆找刺激。
浑浑噩噩活到十八岁,最后死在了一群壮汉床上。
父亲以他为耻,不愿为他举行葬礼,把他的尸体丢在后山供野兽撕咬吞食,还将他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
又给了宋嬷嬷母子一大笔钱和卖身契,让他们回老家逍遥快活去了。
凭什么?!
梦里的叶观棋无比愤怒。
他是侯府的二公子,这些年未曾与他人一样去往国子监学习,只靠自学和夫子教导在七岁就中了秀才。
京城人人都赞他惊才绝艳、前途无量。
可他的结局凭什么如此不堪、如此凄惨?!
“凭什么?!”
叶观棋自梦中惊醒。
浑身汗涔涔的,身下的褥子都汗湿了。
一股无名邪火噌噌往上冒,他心里狂暴难安。
盛怒之下,把床上所有东西都清空了。
正睡得香甜,露出白嫩肚皮的蓁宝被他抛出去,吧嗒摔在地上,彻底清醒。
“干嘛把我扔出来啊!”
小娃娃想发起床气,转头一看到床上的叶观棋双目布满扭曲的红血丝,青筋暴起,死死咬着牙关,身体不断的颤抖。
她试探地问:“小雪哥哥,你是疯了吗?”
原本冷淡矜持的叶观棋像是换了一个人,极度不耐烦地怒吼:“滚!滚出去!”
他现在只想毁掉所有东西,发泄心中的不平。
蓁宝才不听他的。
捡起地上的被褥走过去像包粽子一样裹住叶观棋。
在他额头轻轻一弹,清凉舒爽的气息瞬间遍布他的全身,彻底压制住了他的浮躁与粗暴。
叶观棋清醒过来,对上蓁宝露出贝白牙齿的憨笑。
“小雪哥哥,你的疯病好啦?刚刚像头红眼的牛一样拉都拉不住,幸好有我在。”
说到这里,她还有些得意。
叶观棋愧疚地抿唇。
“抱歉,方才发生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蓁宝紧紧捂住嘴巴,脸颊肉肉争先恐后从指缝里冒出来。
小小声说:“小雪哥哥,我嘴巴可严实啦。”
叶观棋刚露出笑模样,就有人敲响了房门。
柳氏温柔如水的泠泠嗓音传来。
“观棋,蓁儿,你们醒了吗?娘给你们做了面。”
一听到有好吃的,蓁宝的口水挡都挡不住,屁颠屁颠跑过去开门。
柳氏站在门口,身后是端着食盒的望雨。
“娘亲早上好!”
柳氏噙着笑摸了摸蓁宝圆乎乎的发顶。
看到屋内一片狼藉之后,嘴边的笑容僵住了。
蓁宝立即挥舞着小手,激动地说:“娘亲,我刚刚在和二哥哥枕头大战呢!是我赢了噢!我厉不厉害?”
柳氏这才放了心。
“蓁宝好厉害。”
她担心观棋和蓁宝相处不来,一夜没睡好。
观棋先下如孩提时一样和蓁宝玩耍,她开心得不行。
聪慧的观棋是她的骄傲,可当娘的更希望孩子高兴。
她在旁等着叶观棋下床洗漱,语气有些紧张。
“娘给你做了最喜欢的竹笋肉丝面,要尝尝吗?”
蓁宝早就捧着碗,呼噜噜地吃了起来。
这面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能鲜掉眉毛!
叶观棋沉默地拿起筷箸,柳氏注视着他吃了几口。
就在这时,听荷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贴在柳氏耳边小声禀报。
“夫人,老爷方才忽然晕倒了!”
她口中的老爷是柳氏的父亲。
柳氏噌的站起身,又为难地回头。
她好不容易和观棋共用早膳。
叶观棋立即说:“快些回去看望外祖父吧。”
在梦里,母亲去世后不久,外祖父便因为贿赂官员下了大狱,判处绞刑。
柳家男眷全部流放,女眷充入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