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林鹏进村的那位老者姓刘,乃是与村里刘家族长五服内的亲戚,村里晚辈都惯称他为刘八爷。名如其人,他在那一辈中排行第八。
这位刘八爷脾性甚是古怪,在村中看谁都觉着不甚顺眼,然而为人却极为正直,眼中容不得半粒沙子。
村里若有人拌嘴争吵之类的事,都喜欢让他来主持公道,其作用比村里的村长还大。
“我跟你讲,裴家原本是兄弟三个,老大,呃,就是你的大哥裴先匋,娶了隔壁村陈家湾的陈巧儿。起初,老大在家还安然无事,哎……”
刘八爷说着话,不由自主地深深叹了口气,讲着讲着便不再言语。
林鹏瞧出刘八爷似有欲言又止之态,断定他必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有所顾忌。
于是说道:“刘八爷,我只是个外人,您跟我说说也无妨,或者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也定会相助。”
刘八爷见林鹏如此说,想了想,又道:
“老汉我也不瞒你,隔壁村的陈家离我们村也就四五里路,家中竟出了个秀才,这段时间估计又要去考举人了。他家也有兄弟几个,常常来我们村闹事。”
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嘿,当初这裴老大娶这陈巧儿,倒不是贪图人家的美貌,只是当初他们陈家的儿子读书缺钱,想将自家女儿送与城里的一个大户做小妾。”
刘八爷说着,朝地上吐出一口痰,又道:“呸,那富户都已经五十多岁了,小妾都有七房了,我听说他娶小妾,就是送给达官贵人玩乐罢了。”
听到此,林鹏心中一惊,他似乎在一些书籍上也看过这个时代妾在社会上的地位,即便被卖掉也属正常。
相传有一位公子在城里读书,临走时,将自己一个伴读的小妾,卖掉当作“菜人”,其行为极其卑劣,然而在这个社会却是合法。
“只因数那富户给了十两银子作聘礼,哎……”刘八爷说着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恰逢裴老大一次送货到隔壁村,觉着这女子可怜,便凑足十两银子,娶了此女子。”
“孰料,这厄运就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他家了,家里一没钱就跑到刘家坳去要,还说当初要是嫁给那富户,每月多少会有些进项。
他们也不想想,那富户何时给过小妾银子?都是送出去给他人玩耍够了才给的卖身钱罢了。”越说越气,刘八爷背着手走路,都快把那老腰给摇散了。
刘家坳不算大,却格外长,依山而建的村子,顺着河流南北的走向,足足有二里多路。
此刻正好走到村子中间,正好能一览整个刘家坳的风光:西边是绵延的小山丘,东面是纵横几十里的山谷,山下有一条蜿蜒的河水流过。
“那卖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林鹏很想知道刚来刘八爷那怪异的表情究竟为何,顺便也想打听一下裴大哥家的情况。
“年初,也不知怎的,那陈巧儿就这样不见了,家里的孩子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裴家老屋的奶奶见自家孙子孙女无人照料,原打算接过去生活,谁料这时陈家来人,说是女儿家和老屋那边分家了,娘舅才是最大的,这不就说是给孩子安排了去处。”
后面的话即便刘八爷不说,林鹏也知道是何意了,看样子这些孩子并非无人管,而是陈家的人在其中有阴谋。
“这种事难道就没人管吗?”林鹏全然不曾料到这些孩子的娘家亲戚竟如此之坏,他不禁喃喃自语道。
刘八爷听到林鹏这般言说,接过话茬道:“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况且人家说是孩子无父无母,找个好人家照顾,也没说是将孩子卖掉,如何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