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顾屿凌每一次回想起自己的婚礼,总有几幅清晰的画面,会从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来,新鲜生动,宛如昨日。
第一幅画面,是在婚礼的前一天。她被丁玲拉去美容院,做新娘SPA,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天色近黄昏了。
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看到小区的大门上贴着大红的喜字,门头上,颤巍巍地,挂着两盏红灯笼。
顾屿凌站在灯笼下面,灯亮的一瞬间,映得她的面颊一片绯红。
家里头的布置更加喜庆。
沿着天花板石膏线的一溜儿红喜字,五颜六色的拉花,结在高处的一簇簇气球。家里的每一支花瓶里,都插着粉色的重瓣百合,取百年好合的好意头。
房间里,亲朋好友说说笑笑的。
顾屿凌看到爸妈热情地招待着大家,脸上春风上眉梢。
远处忽然跑过来一个小姑娘,四五岁的年纪,穿着漂亮的中式锦缎小花袄,脑袋上梳着两个小啾啾,圆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抱住顾屿凌的腿,奶声奶气地叫:“小姨!”
这是顾屿凌表姐的孩子米米。
顾屿凌看着她红扑扑,肉嘟嘟的小脸蛋,嫩滑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感觉心都要化了,立刻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按照司仪的要求,明天的婚礼上,新娘出场的时候,需要有个小花童,米米就要担此重任,在前面撒花带路。到了新娘抛花的环节,还要将手捧花递到台上去。
“小姨,明天放在我篮子里面的花,也是这么好看的吗?”
米米伸出一根手指,朝花瓶里的粉色百合指了指。
顾屿凌在她的小脸蛋上吧嗒亲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表姐已经急吼吼地冲了过来:
“米米!刚刚让你好好练习,怎么刚一转身,你就跑掉了!”
米米搂住顾屿凌的脖子,身子一扭,脸背过去,气鼓鼓地哼唧道:
“我不要!走来走去,我累了!”
表姐和顾屿凌交换了一下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屿凌迅速地思考了一下对策。
对小孩子来说,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练习,当然是枯燥无聊的,闹情绪罢工也在情理之中。至于应对政策嘛……
这种场合下,武力镇压显然是不明智的,不如智取为上。
顾屿凌拍拍她的背,凑近她耳边,柔声哄她:
“米米乖,听妈妈的话,再练习几次。咱们明天是大明星呢,你走在最前面,所有人都会看着你的!”
“真的吗?”米米显然被说得心动了,身体转了回来,在顾屿凌怀里坐直了,盯住她的眼睛。
“那当然了!”表姐赶忙接过话茬,“要是米米不好好练习的话,明天司仪叔叔就会换别的小朋友来当花童了哦!”
米米在躺平和“星途”之间纠结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扭着身子从顾屿凌怀里下地了,准备返回训练场地去,临走前还不忘拍着小胸脯跟顾屿凌保证:
“小姨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完成任务哒!”
然后一边拉起妈妈的手,一边踢踢踏踏跟着妈妈往回走。
看着她小小的背影,顾屿凌的眼角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儿热热的,心里也升腾起一丝丝的暖意来。
***
婚礼正日子那天,顾屿凌的记忆反而有些凌乱了。她只记得挽着父亲的手臂,在亲友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朝着台上的江铠走过去。
江铠跟婚庆沟通过,新娘入场的时候,不用婚礼进行曲。于是,顾屿凌走过红毯的时候,宴会厅里回荡着的,是她喜欢的,Ed Sheeren深情款款的声音:
“I found a love for me,darling just dive right in,follow my lead……”
印象里,这是第一次看到江铠西装革履,穿戴得如此整齐,没想到,还挺帅。
顾屿凌曾经担心,自己在婚礼上会忍不住流眼泪,妆可能会花掉,因此还特地让化妆师多补了一次定妆喷雾。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全程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顾屿凌原本以为,是自己的泪点达到了新高度,后来通过“线人”——伴郎高少波爆料之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能量守恒”是普遍存在的,夫妇之间也不例外。
譬如泪点这种事,夫妇里一方的泪点高了,那就意味着另一方的泪点必然降低,然后总体达到动态平衡。
据此可知,顾屿凌在婚礼上一滴眼泪都没掉的话,那么另一个人……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就算是后来,大家拿着婚礼的视频片段跟他对质,他也依然是一副言之凿凿,毫不心虚的样子,用来搪塞的理由并没有什么新意,无非是当时恰好在打呵欠,又有沙子进眼睛里了……
诸如此类。
重案组的同事们本来还想再追问几句,被江铠立起眼睛一瞪,就慑于他的“淫威”,一个个哑了火。
而顾屿凌呢,根本也懒得跟他计较,反正类似于之前“四全”这样的丧权辱国条约他已经签了不少了,他想怎么说,自己就配合他演一下吧!
也许,这也是一种“夫唱妇随”呢?
***
婚礼三天后,江铠和顾屿凌前往机场,正式开始他们的蜜月旅行。
“给我!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