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瑞裘无端貌,蛇鳞盘影洞中赏。】
“真的有意思吗?可能,也是没意思的。”我一边如此对自己自语着一边停下手中的墨笔又思考了一番。
“话说回来,空无的幻花竟比年年复生的鲜花更能抓住人心,唔…可真是够惋叹的。”
随后,我继续开始落笔于眼前这光线孜厚的纸面上。
【截图:
风雪瑞裘无端貌,蛇鳞盘影洞中赏。
画策有才得不易,淡雅香息悄见踪。
交臂扶案思彤眉,翼鸟双飞衔玉枝。
丁罗铜响焰空明,屈服,原是黑豆胜金花。】
在写完这首诗的正文部分后,我又开始为诗题烦恼起来。
“格式么,那就试着用格式来定吧。”
在检查完字音上的格式后,我发现诗的正文部分出现了三个重复用到的字音。
“‘huà,yì,tóng’么…”
想到此处,我将笔放到白瓷的笔架上。
“应该有本书的,应该是在…”我起身去翻了翻位于房间东南角的木书箱。
重新在书案前坐好后,我在灯光的照明下翻找起了我需要用到的那几个字。
“hua…杹木吗?”
“木芙蓉…飞燕草…嗯,那就用‘杹’吧。”
“剩下的,杹…杹赨…杹赨奕?”
可是我又闭上眼想了想,最终觉得其实不写诗题也没关系。
“嘛,就先这样吧,简单点也好。”
于是,我便省略了这些细枝末节上的东西。在把书和书册都收拾好之后,我便起身熄灭灯柱上的火光移步上床休息了。
“金光漫漫,似与佛尘餮…”
走在初春的小路上,我一边轻语着我脑中出现的字词一边踏步赶往学校。
走入学校的宽门,我便沿着学校水池的边沿找寻着我的教室。
“诶,真的加上了啊。”
我望着水池上木桥两边的围栏有些意外的感慨着。
去年,在那水池的桥上不小心掉进了两个孩子,而那两个孩子最后都溺死了。据说,那时桥上有三个推搡着玩戏的孩子,等到其中的那两个孩子掉水后,在桥上那个大喊着救命的孩子最终还是没能救上自己的伙伴。
走进教室,我随意找到后排的一个空位坐下了。
而在这一会儿时间里,我看到了去年那个在学校遇见的名叫秋生的女孩儿。她坐在前排的位置,并且她也在我望向她时她也认出了我。
见到我坐下来后,她便从前排的座位上起身。在她于我身旁的空位上坐下后,我听见她开口问我说:“哟,素景,你今年就升到这个班呀。”
“嗯。”
“你不是去年才过来上课的么,怎么升的这么快?”
“嘛,反正那些事都是大人们安排的。”
“哦。”
说完后,她继续坐在那里盯着我看。
“话说,那个木桥加了围栏呢。”
“嗯,是呢。”
而后,我便只是默默闭口坐在那里。
在即将被尬住的气氛里,我只好挤出最后一点与她有关的话题。
“我记得去年你的名次是很高的样子,你有没有习惯这里?”
“哦,你有看到啊。”她像是终于找到切入点似的和我交流起来。
“嗯,那时候顺便看了一下。”
“会不会很奇怪?比如是女孩子来这里之类的?”
“奇怪?为什么女孩子来这里是奇怪的?”我疑惑地转过脸来向她反问道。
她用一种像是看着动物的神情对我询问说:“你…几岁了?”
“十岁,怎么了?”
“我有穿错什么吗?”说完这句话后我便赶紧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衣装。
“没…”
在摆了几下手后,她对我表示我并没有穿错什么。
“什么嘛。”我对她感到有些应付不来。
“这么看来,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净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她笑着回应我道:“好啦,待会儿就上课了,还是先准备一下吧。”
之后,她起身将她原本座位上的东西拿到了我桌旁的座位。
在上午的课结束之后,大家便一个接一个的走出这间屋子去外面吃饭了。
“素景,你午饭是在哪里吃?”她在我身旁起身对我这么问道。
“午饭么,到街上吃吧。”
“你平时有常去的餐馆?”
“没,只是去街上吃会让走过去的时间长一些。”
“啊?”随后她脸上便浮现出一副疑惑的神情。
“不是饿的时候才想吃饭么。”
“嗯…”她在这时又露出一副对我所说的话有所思索的样子。
我这时边起身跟走在她的身后边对她继续解释说:“所以,去远一点的地方吃饭会让我更容易对食物有好感一些。”
“是吗?”
“嘛,也可能只是我的习惯吧。”
“那,要一起去吃午饭么,我也试一试你所说的那种感觉。”
“哦。”
在下午的课结束后,我就独自走回了家。推开家门,我看到和豫像往常一样在庭院里收拾花圃中的各种杂物。
与和豫打了招呼后,我便同往日的自己一样回了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我看到娘坐在桌案前涂绘着画布。
我一边换下鞋袜,一边有些意外地坐在地上背身对娘问道:“娘,你已经不用去那儿了吗?”
“嗯,该学的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需要多练习一些画来巩固了。”
“哦。”
而后,我拎着布包坐在了矮桌的另一侧。我左转脸来看向窗外的天空,似乎,天边还未卷起风云。
在等了一段时间之后,娘收笔完成了手下的画作。
“你不做功课么?”
“今天没什么功课要做。因为换了新的班级,所以功课要过几天才会发下来。”
“哦,这样啊。”
之后我转过脸来看着娘。
“话说,是不是可以教你写一些新的格式了?”
“可以试一下吧。”
“正好现在有时间,那就过会儿等你忙完了后教你吧。”
“嗯,稍等一下。”
说完,娘便起身将画布摆到画架的木横上,并用夹子一点点固定好上面的边角。我这时也收拾起桌面上的物品,将一些古籍和书册放到一旁备用。在娘将装有画具的盒子放到墙壁的一边时,她突然问起了我有没有什么想法。
“关于什么的想法?”
娘坐回原位后继续对我说道:“比如,像是以后要做些什么的想法。工作啦,或是爱好之类的事情。”
“敞开心怀的说,工作和爱好是需要我的帮助去实现它们,既然它们现在没找我,那就说明它们当下还不需要我。”
“又来了。你要是在你父亲面前这么说,你可少不了一顿揾巸。”
“是吗。”而后我趴在桌上又问娘道:“父亲呢?我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他在的样子。”
“你父亲在街城里。晚上吃完饭后要不要一起去找他到城里转转?”
“不了,我就不过去了。”
这样的几句闲聊过后,我便起身将桌上那本名为《截图》的书册递给了娘。
“你先写正文的上半部分吧。格式的话,嗯…”
我想了想,或许可以试试对称式的格式。
“你先写一写吧,看完前两句之后再定也行。”
娘点头接过了《截图》,而后我也起身坐到了娘的身旁。
过了一会儿,娘就在截图上写好了两句诗。
【截图:
渴求之物,已然缥缈虚无…】
“嗯…”随后我抬手托着下颌说道:“好吧,4-6的开头么。”
“那第一段的格式就对称为4-6-6-4吧。上半部分你打算写几段?”
“我想想。”
随后娘便看着眼前的诗句想了一会儿。
“就写两段吧,今天暂且试一下就好。”
“好吧。那既然这样的话,诗的第二段格式也对称变动一下吧,变成6-4-4-6的样子。”
“嗯,那我就试试看吧。”
之后在等待了一会儿时间后,娘便问起我对诗的第一段的看法。
【截图:
渴求之物,已然缥缈虚无,丝茧悲悸不断,洞悉邪障。】
“这样再加一种格式可以吗,‘缥缈’和‘邪障’的部首偏旁是同邻的。”
“嗯,你要想加就加上吧。”
“意思呢,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我想到的蚕蛹或蝶蛹,也或许是蜘蛛?”
“嘛,没有不适的地方就行,至于写的是什么待会儿我再明晰一下。”
“哦。”
而后我又等娘写了一会儿,等到娘写完后,她将书册推到我的身前让我看一看。
【截图:
渴求之物,已然缥缈虚无,丝茧悲悸不断,洞悉邪障。
滨海楼台昏眩,过往婆娑,云烟破灭,凋散微茫的爱。】
“怎么样,可以吗?”
“我反正只要格式没问题就行。所以呢,你写的意象是根据什么来拓延的?”
“是根据我之前看到的一张画来写的,那幅图上画的是两只各占一半天地的鱼,并且它们首尾互相倒错。所以,游动的双鱼就是这两段诗的意象。”
“哦。那,图中的两条鱼具体是什么样子的?”
随后娘凝神想了一会儿。
“细节部分记得倒不是很清楚,那是教我画画的师傅给别人画的一幅画。它们看起来好像是在云端之上盘旋的鱼,其中一只是红鱼,另一只是黑鱼。不过,反正那幅画是师傅的想法,我只是将画给予我的感受写进诗里而已。”
“这样啊。所以,‘丝茧’对应的其实是‘云烟’之中的空濛霏漫?”
娘只是笑笑说道:“或许这几段诗和那幅画一样,见者各有不同的感触。”
“哦,好吧。”
随后我将手抵在桌案上对娘的表现说道:“嗯,你给这首诗开了个好头。”
而紧接着,我伸手要过放在娘身前笔架上的墨笔。
“那我就改一个对称的格式来写吧。”而后,我花了和娘所用差不多的时间写完了诗的下半部分。
【截图:
渴求之物,已然缥缈虚无,丝茧悲悸不断,洞悉邪障。
滨海楼台昏眩,过往婆娑,云烟破灭,凋散微茫的爱。
记忆藏于赤日的滂沱间,抛却忧愧,温存如曙后孤星。
明锐仍胜万刃锋,遗忘憧憬,在罔顾中沉沦永寂之暗。】
“格式的话,下半部分的两段诗用的句式是10-4-7加7-4-10。部首同邻的对称关系则分别是‘缥缈,邪障,滨海,婆娑’对‘滂沱,忧愧,憧憬,沉沦’。重复用到的字是第一段与第四段中的‘之’字,以及第二段与第三段中的‘的’字。”
而后我又检查了一遍诗文的格式,随后我抬头询问娘说道:“娘,你这个‘滨海’要不要考虑换一下?我写的下半部分是‘滂沱’对‘憧憬’,以及‘忧愧’对‘沉沦’的对称关系。上半部分的话,你可以考虑用四种不同的部首同邻的。”
娘看完后也思考了一会儿。
“那就你看着调整调整吧。”
于是,我将笔放到笔架上,转而用手托着自己的半张侧脸思考起来。
“娘,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如果要换掉‘滨海’这个字词的话。”
“‘寰宇’怎么样?”
“有点空上加空的感觉呢。不好。”
“嗯…既然带水和木的偏旁部首都用不了,那就用‘金’作偏旁的字试一试如何呢?”
“唔…‘银铄’吗?好像又有些过于棱角了呢。”
而后,我干脆还是折理就易,觉得简单写写就好。
“算了,‘滨海’就‘滨海’吧,诗文之意在所难辞。”
而后我拿起笔问起娘对诗题的想法:“关于诗题,你有没有什么想取的名字?”
“你来定吧,我都可以。”
“好吧,那我想想。”
不一会儿,我又对娘询问起了她的意见。
“定为《古榭》怎么样?取法是诗文中‘孤’和‘邪’的变音字。”
“嗯,挺好的呀。”
而后我便给这首诗写好了诗题。
【截图:
《古榭》
渴求之物,已然缥缈虚无,丝茧悲悸不断,洞悉邪障。
滨海楼台昏眩,过往婆娑,云烟破灭,凋散微茫的爱。
记忆藏于赤日的滂沱间,抛却忧愧,温存如曙后孤星。
明锐仍胜万刃锋,遗忘憧憬,在罔顾中沉沦永寂之暗。】
写到这里,我转头问娘要不要给这首诗补上注释。
“注释的话你就看着写呗。”
“你没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
“那就把刚才提到的那两只鱼加上去?‘红与黑’之类的词句?”
“‘红与黑’么…太短了点吧。不写成长段句嘛?”
“长句的话那就你自己写吧,我觉得这样已经挺好的了。”
“好吧,我考虑考虑。”
而后我便在书册上写写又停停地为这首诗增添了一段注释。
【截图:
《古榭》
——
为了你,即使将整个世界都演变成地狱也无所谓。只要,你是我的天堂就足矣。无论它者的存亡,任何牺牲,我都为你而创造,任何创造,我也都为你而牺牲,没有羞愧,也没有苦涩。因为,我是你注定要归宿的黑暗。
可是!也正因如此,光明以恒的你才成了我眼中那短暂岁月的一抹阴影。你啊,竟然如此痴迷,靠着僭越我原本的威能去闪耀那些无明之物,而不肯,始终螺旋在我的轨迹……
渴求之物,已然缥缈虚无,丝茧悲悸不断,洞悉邪障。
滨海楼台昏眩,过往婆娑,云烟破灭,凋散微茫的爱。
记忆藏于赤日的滂沱间,抛却忧愧,温存如曙后孤星。
明锐仍胜万刃锋,遗忘憧憬,在罔顾中沉沦永寂之暗。】
写完这些句段后,我便撂笔为娘解释起这段注释的含义。
“因为之前提到了红鱼和黑鱼,所以我将注释中的‘红与黑’设定为了太阳和太阴之间的对话。”
而后,我在解释到此处时又转而对娘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娘,月亮有没有黑色的?”
“应该有吧,月亮在不是满月的时候不是有一部分是黑色的么,所以应该是有黑色的月亮吧。”
“那太阳呢?有没有红色的太阳?”
“嗯…应该也有吧,虽然太阳大部分时候是偏黄色的,但朝阳与夕阳常常是红色的样子。”
“哦,那好,那就把‘红与黑’指代为这类相伴而生的事物吧。”
之后我便接着为娘解释起诗中的这段注释的含义来。
“注释的前半部分是太阴对太阳的要求:太阴说太阳你必须将全部的光照耀在我的身上。注释的后半部分是太阳对太阴的回应:太阳认为太阴没有选择正确的跟随,它觉得太阴不该投身在黑夜的群星环拥中。”
“对了,这个“螺旋”作为修饰语,它的本意是“匍匐”的用法,嗯…其它的也都是很基础的东西了。”而在这样用手指示意完娘读完全篇的诗文后,我便起身站了起来。
此时,窗外已是黄昏。
“等会儿就该吃晚饭了,娘,我们到外面等一会儿吧。”
走到庭院的小亭里,我和娘各自找了一处落脚的地方坐下了。
我揉着些许疲惫的眼角同娘聊天道:“娘,你要不要把《古榭》这首诗画出来?”
“你想看么?你想看的话就画一画吧。”
“嗯…那还是算了吧,画它的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而后,我将肩背靠在亭墙的一边仰脸望向我房间后面的波波红霞一边又对娘问道:“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当岸雾浩渺之时,波面中的月影反而会显得不那么让人垂涎啊。娘,你觉得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娘仅是简单地对我回应了一声“是吗?”。
“娘,你有没有见过大海?”我突然这么问娘道。
“海?唔…还没亲眼见过。不过在小时候梦见过一次海。”
“是么,没见过啊。”
我这时起身走到娘的身旁,并开始在她的旁边一边思考一边说道:“虽然,从高处向岸下观看大海并不会觉得它有什么奇特之处,但是,当靠近沙滩细细观察起那时起时落的海浪涌动时,才恍然发觉其中的层层波纹是多么的情色万种。春天,波涛如青衣般随风而舞,夏天,水浪如绿林摇叶般跌宕起伏,秋天,海岬两岸的烟霞雾影遁入夕云的怀银纡紫,冬天,灰蓝色的苍穹与浊白的珠沫共舞在海礁的身畔。”
“怎么,你以前去看过海?”
“我也没亲眼见过大海,不过,就算是见过了,大抵也和我刚才描述出来的样子差不多。”
这么一边说着,我也顺势就坐在娘身旁的座位上同她再次闲聊起来。
“我还以为你是真的见过海之后才这样说的呢。”
“但我所说的也并非完全是想象啊,你想啊,海不就仅仅只是一个一眼看不到彼岸的水汇之地吗。我虽然没见过真正的大海,可是我见过小河,我也见过江流啊,类比一下总还是会窥得那一点大海的容姿的。”
“可不一定哦,细节上还是会有些许差异的吧。”
“那娘你在梦中见到的大海是什么样子的?既然你说你在梦里见过大海,那你说说看你见过的大海和我刚才所说的大海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嗯…不同点吗,不太好分明呢。”
“那娘,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梦见的大海吧,有机会的话,可以在见到真正的大海时验证验证你的梦呢。”
“可是就算是验证了,那也没啥意义吧。”
“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梦不一定非得是现实的倒影啊,它反映的也可能是内心的某个情绪。比如,那时候遇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或者是对什么东西产生了好奇,总之,是能代表一些象征和隐喻的。”
“就算是有象征和隐喻,也不一定非得讲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