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突如其来的乌云，骤然凝聚在头顶，一阵一阵，接而转为倾盆大雨，雨太大，既淋湿了我的衣裳，也淋湿了绿萝的衣裳。

大约在十来天过后的一个夜里，绿萝突然开始放声大哭，那哭声先是骤得一下传到耳边，接着又转为急切的，带着喘息的声音，像是为了最后的冲刺做好充足的准备，最后哇的一声，如洪水般猛烈而强壮的声音透彻云霄。我紧紧的抱住绿萝，她的身子抖得不行，在哭声中我隐约听到一些声调，呜呜呜呜~龙~呜呜呜~恶龙~呜呜呜呜呜呜~龙啊！哭声真的太大了，但是也足够我明白了仇人是谁，我万没有想到那个下午的那句玩笑话像利剑一样刺进了我的心脏。

“哥啊！我爹我娘，大娘（绿萝管我娘叫大娘）都死了都死了。是那些恶龙，恶龙，杀死他们，杀死他们，你为什么不哭啊！这么多天，你为什么不哭啊！哥啊！我爹娘死了啊！我好~好难过，你为什么~为什么不难过啊！为什么啊！这么多天，我~我从没见你留过一滴泪。你还是人吗？你是人吗？告诉我啊！哥，你是人还是鬼啊！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绿萝不懂我，其实我也不懂我自己，我能明白我的悲伤已经到了极致，但我又不能放任自己的悲伤冲破我的理智，我必须要活下去，活下去才会有希望。

我的耳边回想起绿萝的声音：“哥，你还是人吗~你是人吗~是人还是鬼。”

屠龙，屠龙。

可我连龙在哪里都不知道，我甚至没见到过龙，在村子里，城镇上，除了现在的绿萝，谁也没见过龙。那个女孩，云，她知道，她在哪里！我要去哪里找她，我完全没有思路，我恨自己不够聪明，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理清这其中的头绪，我连仇人也找不到。我有何用，我有何用。

绿萝从那以后，不再说话，总是沉默，我知道她只是不愿意说话，我能明白她的悲伤，我也悲伤，但逝者如斯夫，生者长已矣。日子还是得过下去，我开始去打猎，我太笨了，很久以来，我都只能堪堪获取到让绿萝和我有东西吃而已，不至于饿死。我必须承认自己的脆弱，我想过要改变，但现实是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取巧的机会，看似愚昧落后的地方，已经蕴含着一套又一套的规则，这些规则巧妙的将任何投机取巧者拒之门外。我只能在大自然中才能获得一点点可怜的食物。哪怕是大自然，能供我打猎的范围也是极少，极为偏僻和危险的地方，其危险程度和收益一点也不成正比。

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五年，我已经有二十岁了，绿萝也有了十八岁。在绿萝十八岁的一天，她开始和我说话，不过由于她好多年没有说话，以至于她说的话还有些吐字不清，慢吞吞的。我感到非常的高兴，至少她愿意说话了。绿萝说：“哥，谢~谢你。”记得绿萝初潮来时茫然无措的表情，还好我大致明白一些，也教会她如何防止出血。我想她大概是谢我这个吧！

“谢什么，我是你哥啊！”我由衷的笑着说到。

“哥，我~我嫁给你吧！”

绿萝的话让我陷入了沉默，实际上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和绿萝要做那种事，毕竟再怎么说身体也是二十来岁的状态，只是说我不大愿意在绿萝那种状态的时候去要求她什么，她已经很苦了，不能再苦了，我害怕她想不开。

“为什么呢？这样对你好吗？”

“哥，逝者如斯夫，生者长已矣。这句话我当时不理解什么意思，但它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句话就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我慢慢的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虽然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从哪里来的，因为我从来没见人说过，但是，哥，我相信你，我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没有流泪，这么多年我也明白了，生活不是像我小时候想的那样，有爹有娘，有吃的穿的，生活中有着无尽的苦难，我自然是苦的，可是，哥啊！你背负的苦要比我的多得多。我已经依靠你那么多年了，现在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我不想你苦，我们不应该这么苦，我们要好好的活下去。”我不知道绿萝是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说了这么多的话，一点也不结巴。我看了看绿萝，自从那件事以后，我再也没好好看过绿萝的样子，我不敢，我害怕自己做出不好的事。现在我可以看了，她的脸要比以往瘦一些，身体也是，胸上也没有太多的肉，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我能获得的食物也只是刚刚够两个人温饱，再加上时而绿萝没有胃口吃饭，导致她如此消瘦。不过，现在绿萝已经振作起来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我很喜欢绿萝，我也非常感觉她这么多年对我的陪伴，要不是绿萝，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没有办法想象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什么滋味，那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