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一个是当朝帝王,一个是齐王的妃子。身份悬殊,其中仿佛隔着层层沟壑,原本是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干涉的两个人。
他却以这种近乎卑劣的方式,企图接近她,偷偷地窥探属于她的世界。
可是窥探的越多,心中的那份难以言说的念想就越浓。陷得更深,以至于白日里早朝时分也忍不住时常会想起她。
后来也不是没有多设几场宫宴,为了看她几眼,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看她低着头的娴静样子,他甚至故意下令宾客离席之前,无论男女,需得行至殿前同他再复跪拜一遍。
他是帝王,他下的旨意,无人胆敢不从。
可不晓得是不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他这种卑鄙的举止,龌龊的念想,再到后来,不晓得为什么,薛砚之收到帖子,前来赴宴的时候,就鲜少带她一道儿出席了。
胤莽有些失望。
可是仔细想想,却仿佛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换位思考,倘若是他,屋中养了这么个娇娇香嫩的小妇人。那是恨不得一辈子藏在自己房中,舍不得被外人窥看一眼。
于是他只能与她继续互通书信。睹信思人,将那一腔无法抒发的相思之情,尽数寄托在那些个娟秀整洁的小字上。
就在他小心翼翼又惴惴不安,暗中同她维系着这段实在见不得光的关系时。
聪慧如她,终于有一天,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还是察觉了他并非她的贵妃二姐。
其实有那么一瞬,他心跳快了几拍。想着既然如此,索性就告诉她,告诉她他的存在吧。
可是他毕竟还有那么几分理智。
他离经叛道惯了,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习惯了强而取之。可是她不一样。
她是有妇之夫,又是一看就教养的很好的姑娘,做事循规蹈矩。倘若晓得了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不会愿意与他互通书信。
可是胤莽却舍不得,舍不得与她割断这最后一点点的联系。
他只能谎称自己是贵妃身边的人,贵妃操持后宫繁忙,有些时候心里念着宫外这个妹妹,便是托付他这个心腹暗中多多照应一些。
这是苏婉容嫁人以后,在齐王府度过的第五个新年。
正月初一,万家灯火。仿佛每一户都是欢笑满满的热闹喜庆。
齐王府也是一大早就开始张灯结彩,唯独苏婉容的这方小别院里,显得格外冷清。
她仿佛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半年一场大病,小病更是不断。前天夜里不小心吹了会儿凉风,昨日就染上了风寒。
这个时候的苏婉容,近双十年华。原本是最明艳美好的年纪,只因久缠病榻,娇小的身子骨,瘦津津的几乎脱了形。这会儿高烧难退,不过巴掌大点的小脸儿红彤彤的,就紧紧阖着双眼,难受地蜷缩在榻上。
探春看王妃烧成了这副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过年了,京中靠谱些的大夫都不好找。王府里面备用的那些退烧药,探春也都已经试着给王妃煎了喝下去了,可是根本没有效果。
怕这么继续烧下去,王妃身子骨又弱,可别真把人给烧坏了……探春急的都快哭了出来。后来实在没辙,咬咬牙偷偷跑去南苑求见前朝德妃,也便是如今的皇太妃杨氏。求那杨氏可以出面,替自家王妃请宫中太医过来瞧看一眼。王妃已经烧了整整两天了,再这么继续耗下去,真的不行。
岂料那杨氏得知此事,明明是个做婆婆的,晓得儿媳生病,非但没得半点关切之意,反倒是皱着眉,嗓音嫌恶地斥道:“可真是个丧门星!大过年的染上风寒,这不是平白给齐王府增添晦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