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张小海和许七平同病相怜,都是创业失败的典型,同样都饱受高利贷骚扰之苦。
不同的是,许七平早年间就给女儿买了这套房子,登记的也是许多多的名字,所以房子没被强制执行。
不过也正因这套房子,高利贷就更加坚持不懈的上门骚扰许七平。
除了张小海,没人愿意租这种整天被混混泼油漆的房子。
只不过,这半年来由于张小海成功躲过了高利贷的骚扰,许七平并不知道张小海与他同病相怜。
因此,许七平不仅低价出租了房子,甚至反而对张小海有些内疚。
张小海早就发现,许七平是一个心善的人。
许七平过去是工厂老板,现在靠卖茶叶蛋为生,虽然张小海总是拖欠房租,但许七平每天早晨都会留给张小海三颗茶叶蛋。
所以许七平说把房租宽限到下周,张小海非常感激,却并不觉得奇怪。
令他诧异的是许多多的态度。
许多多,自称许多钱,是一个掉进钱眼里的女人。
她真的很符合很多人心目中房东的形象,嗯,尖酸刻薄的那种。
每次出面找张小海催房租的都是许多多。
许七平每天留给张小海三颗茶叶蛋当早餐,可许多多每次都会等许七平走后抢走一颗。
三人相处半年以来,许多多对张小海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交房租、节约用水、浪费可耻”。
因此,即便许多多长的非常漂亮,身材非常诱人,身为老光棍的张小海却也从未对她产生过什么遐想。
不过他也曾听许七平说过,许多多以前的性格其实非常温柔善良,但随着许七平的破产,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是受尽了他人的白眼和社会的毒打,这才导致她的性格一步步发生了改变。
从一个温柔甜美的白富美,变成了一个爱财如命、精打细算,嘴巴不饶人的小辣椒。
张小海相信许七平的话,甚至对许多多产生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理解和同情。
但这并不影响他依然随时小心防备着许多多。
实在是许多多的嘴巴太厉害,总能让本就因欠缴房租而心感愧疚的自己更加无地自容。
因此,现在听到许多多的态度居然软化,张小海几乎怀疑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然后,他就顺着许多多有些飘忽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写下的遗书。
张小海不动声色地走回床边,看似自然地挡住许七平的视线,却故意没挡着许多多。
随手将安眠药装进口袋,张小海叹了口气说道:“唉,许叔,多多,实不相瞒……”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注意到许七平的神态没什么变化,但许多多却果然看起来有些紧张,睁大了双眸,死死盯着张小海,甚至都忘了提醒他应该叫自己“许多钱”。
张小海心中有了数,便继续道:“我今天又失业了,那个黑心老板,连工资都不给我。”
说完,他自己也愁容满面,因为他说的是真的。
许七平和许多多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担忧,而许多多的表情中还多了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不等两人开口,张小海又道:“不过我联系上了一个以前的朋友,他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让我下周去上班,而且说好了上岗就先发一个月工资,到时我一定把房租交上。”
这句话当然是假的。
但张小海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逆天外挂,周末多读档几次,然后找到一份新工作应该不难。
当然,也许明天等高利贷找上门来,事情就会变的完全不一样,说不定到时他会被暴怒的许多多赶走,但眼下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现在必须得到许七平父女的帮助。
果然,听完这话,许多多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和怀疑,但许七平却没她想的那么多,当即便放下心来:“没关系,找到新工作了就好,房租晚几天不要紧的。”
张小海连忙说道:“谢谢,谢谢您!那啥……许叔,还有茶叶蛋吗?我好饿。”
他的语气可怜巴巴的,实在是已经饿的受不了了。
“哦,有的,还有的,我这就去给你拿。”
虽然不明白话题为什么突然转折到了茶叶蛋上,但心善的许七平还是连忙去厨房拿茶叶蛋,许多多一时间也有点懵,也跟着走出房间。
走出房门之前,许多多回过头来低声说道:“小海哥,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相信自己,加油!”
说完,还挥了挥白皙的小拳头。
倒不是担心张小海在她家自杀会影响房租,她家的房租已经比凶宅还低了。
她就是单纯的担心张小海会想不开而已。
干巴巴的鸡汤,却让张小海心中感到了一丝暖意。
为了让张小海坚强的活下去,许多多甚至特意让许七平多拿了几颗茶叶蛋过去。
连蛋壳都没剥干净,张小海就狼吞虎咽的将10颗茶叶蛋全都吞下。
又灌了一大杯水,终于不再饥饿的张小海把遗书撕碎,也顾不上收拾便离开房间,敲响了许多多的房门。
“多多啊,能不能借我一……咳……一百块钱?”
不仅没有交房租,还反而吃人家那么多茶叶蛋,吃完还要找人借钱,张小海自己都觉得没脸没皮。
所以他不得不把差点说出口的一千改成了一百。
而且努力挤出了一个真诚的笑脸,其中又夹杂着满满的尴尬和羞愧。
可在许多多看来,此时张小海的脸上写满了“不正常”三个大字,要不然他都混到这份上了还笑个什么劲。
不敢打击张小海,许多多痛痛快快地给了他100块钱。
目送张小海匆匆出门后,许多多悄悄走进张小海的房间,看到那张遗书已经变成了碎片,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张小海出门之后,便直奔白天买安眠药的药店而去。
“哼,才三十三次?我是那么傻的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