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山,食乐园。
破晓时分,位于山腰处的灯光快要被昼色吞没,朝东的那些门窗也在此时逐渐清晰,于是自然而然,仆人再也不需要给那一盏盏大灯笼继续添油。
东方鸣尚未入睡,几个时辰前,就盘坐在床榻上闭目打坐。
屋内的火炉已然自熄,室温略有一点冷,可他额头上缀满的汗珠,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滚落。
华浝与之同住,昨晚贪杯多饮,到了不省人事之后,就被东方鸣背回房间,现在躺在东方鸣的旁边,嘴巴一张一翕,鼾声宛若打雷。
许是一阵风拍响门窗的缘故,东方鸣前一瞬间还在入神地打坐,这时的脸色忽而一变,不觉睁开眼睛。
槛窗上的窗户纸一吸一鼓,他面露愁色,抬臂擦了擦汗,垂眉一问,“为何,为何还是无法融合……”
想不多时,则就木然地看向华浝,而后神色一急,猛然推其肩膀,“刀子哥,刀子哥,你快醒醒!”
华浝揉揉鼻子,懒散散地翻身又睡,“别吵,再吵……就砍你头。”
东方鸣启开的嘴巴带着一抹苦笑缓缓闭上,不禁托腮长叹,“我明明可以看到很多子玄气,可为何就是融合不了?难道我对‘神悉’的理解有问题?”
神悉,乃一种提高功造的法门,任何炼士都能在一息一色后天玄气之中发现一万息一色子玄气,因此融合一万息一色子玄气之后,就能挥发出一色拔荒劲,于是就等于拥有一崇阿的功造。
华浝年纪不大,而今功造九崇阿,谓之功法天才,当之无愧。
东方鸣虚心请教几天,已有一点心得,目前虽能从一息一色后天玄气中察到四万息一色后天子玄气。这预示着他有四崇阿的底子。但融玄之法极为困难,他也不知问题出在何处,现在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融合两万息一色后天子玄气。
说什么四崇阿,他的目标仅仅只是突破两崇阿罢了。
“这或许就是天才与蠢材的区别吧!”一声感慨,充斥着自怨自艾,见屋外已有亮光,他毫无睡意,本想继续求教华浝,然而低眼一看,此人活像一头睡死的猪。
房内好多酒味,缓过神后,他被一股子恶臭搅得喉中犯呕,一时很想对着华浝的屁股踹上一脚。
但此人却是一州之王,要是僭越犯上,说不定真要掉脑袋。
无奈地摇了摇头,东方鸣穿上鞋子,打算走出房间透透气。
沿着廊道信步半晌,方一走到一座花园门前,无意间看到阿蛮急吼吼地爬进了紫云阁,——像是醉了,又像是受伤了,总之阿蛮的行为很怪,予人不由得深思。
二十多岁的阿蛮,乃大少爷的贴身仆从,一直都在山顶的山庄上面伺候岑巍,无事从不下来,这一大清早,神色如此之张皇,想必真是出了什么事情。
东方鸣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面罩,随之好奇地走向阁中。
十八扇槅门全部敞开着,他刚刚走进门槛,却见阿蛮像个飞鞠一样射了过来,跟着连翻好几个跟头,仿佛被一种莫名的怪力弹飞也似。
带着三分惊诧,七分好奇,东方鸣朝着阁中一看,只见锃亮的地板上散落着很多酒坛,而案几上全是吃了一半的食物。
两条食案交中的地板上,马猶坐着欠身,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阿蛮呐,你趴在地上做甚?”马猶很快地笑出声。
东方鸣扶起阿蛮,也问道,“刚才发生了何事?”
“我,我被马护院踢了……”阿蛮满眼都是泪水,捂着肚子艰难地说道。
“嘶,老子踢的?”马猶吃了一惊,而后有点不好意思,赔笑道,“我就说刚才踢到了什么东西,原来是你这个东西!”
阿蛮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爬向马猶,哭泣道,“护院大人,老,老爷死了!”
“什么?”马猶笑声骤止,面露恐状,“怎,怎么死的?”
“嘶……”东方鸣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跑过去,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做噩梦了?黑子哥才走了一个晚上,巍伯怎么就死了?”
“是,是谷裕……”阿蛮打着颤哭道,“马护院,我亲眼看见谷裕杀了老爷,又割下了老爷的头,我害怕极了,便立刻用了一张飞行符下了山,老爷死了,老爷真的死了……”
听此,马猶仓惶地瞅了瞅四周,而后看到葛达睡在不远处的地板上,遂大步上前,朝着葛达的屁股用力一踹,“葛老弟,快起来!”
昨晚葛达陪着马猶喝了一宿,刚睡下不足一个时辰,此时醒转过来,仍是一脸的醉意,他揉着腚,迷迷糊糊地说道,“马兄,这是作何?”
“老爷死了!”马猶咬牙叫道。
“什么?”葛达惊愕一声,以为是马猶将自己灌醉,然后干下了这等事,遂瞪住马猶,“你!你!你……”
“哎呀,你瞪着我作甚?不是我!”马猶吼道,“快随我上山看看去!”
葛达弹起身,同马猶箭一般的跑出了阁,东方鸣追出去看了半天,而后回到阁中,对着阿蛮问道,“谷裕为何杀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