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火枪轰鸣。
一颗子弹疾驰而来,刹那间贯穿巴别尔的头颅——仅仅擦伤了他的脸颊。
得益于及时躲闪,也得益于火枪的有效射程极短,伤口被烧焦,冒出白烟,腐蚀性极强的血液还没来得及滴下,便先一步蒸发。伤害被控制在了可接受范围内。
他翻滚到距离最近的转角后,贴着墙壁,放轻呼吸。笼子里的实验体受枪响影响,开始躁动不安,反而制造出了对他更有优势的局面。他快速且用力地挤了挤眼睑,探出头向外看去,热成像仅出现了一瞬间,看来运气并不好,但足够了,他捕捉到了两个静步走动的人影,分别从两个方向朝他逼近。
这时,一股浓烈的腐肉味道钻进他的鼻腔,巴别尔看向身后的铁笼内,一具即将腐烂的尸体,双手被长麻绳绑在一起,瘦削、柔软、赤裸,似乎被遗忘多时,门锁已经朽坏。
他盯着那具尸体,摸出通讯卷轴。
一百米外,雇佣兵的领头人端着枪,与一名提铁镐的身材高壮的下属分头梭巡。
半小时前,得知了小木屋内的伤亡惨状,佣兵队长便当机立断,带人从酒馆据点快马加鞭地赶来,不求别的,只求手刃仇敌。
他们身上附着夜视秘法,佩戴防毒面具,在如此地形中几乎占尽了优势,但仍然不肯松懈,他们很清楚,无论如何,这个实验体单枪匹马干掉了两名雇佣兵加一个老头,不容小觑。
“铛”——
倏忽,雇佣兵在出声的同时举枪。一扇被打开的牢笼门自动关上,他端着枪走过去查看,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笼子内空无一人。
“哧”——
突然,脚掌与地面的摩擦声从身后响起。
他迅速反应,猛的一回身,压枪射击,一枪狙中,目标被冲击力打翻在地,倒在空铁笼旁边,已经没了动静。队长站在原地上好了膛,小心翼翼地向尸体走近,抻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这个穿白大褂的人的脸——
“铛”
与此同时,又一声异响传来,雇佣兵顺着来源看过去,只是一个空铁笼,紧接着,突然眼前一暗,他迅速抬头,透过防毒面具的两个圆洞,巴别尔从铁笼顶上一跃而下,在半空中双手持一根断裂的铁杆,朝他刺来。
而被火枪射中的,是一具穿着外科医生的外套,并被绑在笼门上的腐尸,子弹的冲击力使他一只手被扯断,剩下的部分瘫倒在地,在昏暗的环境下,即使有夜视秘法,也无法第一时间分辨真伪。
刹那间,雇佣兵肾上腺素飙升,那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经验,使他的身体先于意识调动起肌肉,条件反射一般压低身体向后仰去,双膝着地、腰后弯至一个极限的弧度,铁棍刺了个空,一记肘击砸在脸上,掀翻了佣兵的面具,巴别尔调整重心,即将落地翻滚,老兵眼珠一转,单手后撑,折叠右腿,忽然一个旋身——
“邦”!膝盖狠狠击中了巴别尔的侧腹,将他一脚踹飞。
一瞬间,外乡人丧失平衡,他抛出铁棍,锋利的尖端刺穿了雇佣兵的大腿,自己则重重摔落在地,止不住地向后滚了十几圈,“铛”,撞上路尽头的铁笼门,被反弹到地上,停了下来,尘土飞扬。
肩胛骨折,被踢中的肋骨估计断了两三根,惨白灯秘法道具从口袋里滚出去,亮了起来。他面前几米远处,另一根被提前丢在那儿的铁棍躺在地下,他的眼睛锁定了那根铁杆,毫不顾忌伤痛,急忙匍匐两步,爬起身,伸长了手臂去捡。分秒之间,创伤已被修复如初。
“咔”——
火枪口抵住了他的后脑,制止了他的进一步行动,随后,一股压力袭来。
“吁~”
雇佣兵领队轻蔑地吹了声口哨。他已经把防毒面具捡了回来,整个人跨坐在巴别尔身上,左侧膝盖抵着他的一条胳膊,右膝盖用力碾在他的后脖子上,一根铁棍钉在那条腿上。他死死压制住这个负隅顽抗的外乡人,以至于骨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够聪明,小子,可惜太嫩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杀了我的人,还剥了我老板的脸皮,给我一个今天不送你下地狱的理由?”
一根铁钩被掏了出来,向他缓缓逼近。
“我猜你想不出来。”
他眼里有复仇的怒火在熊熊燃烧,却怒极反笑。不得不承认,自从他逃下战场以后,很久都没再碰上这么爽快的生死一搏了。
“一枪爆头杀不了你,一群食人蛇嘴鹿又怎么样呢?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你要怎么应付他们。那群畜生甚至能把一头雪地巨熊撕成碎……”
话刚说到一半,雇佣兵的动作突然僵住,铁钩停在了距离巴别尔肩胛骨不到一厘米的位置。巴别尔悄悄抓向碎铁棍的手在半路停下了,侧过头,余光向后看过去——
“咕……咳咳咳……”
几道血,从雇佣兵防毒面具的出气口中渗出,滴落在巴别尔沾满尘灰的马甲上,领队缓缓低下头去,一把长刀赫然从他的胸前穿出,刀尖扎穿了心脏,一击毙命。紧接着,长刀被拔出,火枪和铁钩脱手,矿工斜着滑了下去,倒在地上。
“雪地巨熊是群居动物,一只可不够看的。”一个熟悉的戏谑的声音在巴别尔头顶上响起,“轻而易举,教授,现在到底谁是谁的累赘?”
昏暗的便携式惨白灯映照下,一个高大的人影提着一把细长的纯黑铁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粘稠的鲜血顺着利刃流淌,滑落在地,仿佛他身后那截暗红色披风的延伸。
“你……恩别拉赫?”
他蹙着眉头,显得有点讶异。本该在一天前被他赶跑的同行者,熵骑士恩别拉赫,如今出现在维也纳斯郡疗养院的地下牢狱当中,站在他的面前,替他解了围。
“如假包换。”
骑士用耍剑的姿势挽了个刀花,漆黑的长刀在他胸前解体,重新扩散成一团黑雾。随后,恩别拉赫弯下腰,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巴别尔伸出手,后者则无视了这只手,撑地站起身来。
“你来干什么?”他蹭了一把沾灰的脸颊,质问道。
骑士摊开那只手,向外乡人示意倒下的雇佣兵:“救你一命。”
“时间还早,我自己应付的来。”
距离五分钟的秘法解放时间,才过了不到三分钟。
“……”他歪歪头,“不客气。”
“你是……”
巴别尔刚欲开口,恩别拉赫抢先一步:“我是怎么知道来这儿找你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