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观察,高培察觉出一些不太对劲的迹象:这些黑衣人之中有不少带着伤,并且浑身泥泞和落叶,明显是从林子里撤出来的。
他们全神贯注的包围着一小片低矮的山脊,一部分人张弓搭箭,一部分人拿着棍棒和绳网,看起来就是要抓人的样子。
其中有一个人看起来和其他人明显不同,他坐在这群人靠后的位置,身边有两人,持着火把,头上扎着一个头巾,从高培和桓执的角度看去,能看到额间有一块金镶玉的装饰,绝不是什么寻常人物,估计是头目。
桓执扯着眼角看了半晌,伸出手指指着那人,歪着嘴对高培说:“坏了兄弟,这人是张秀。”
“张秀?”高培一震,他现在对姓张的人都很敏感,反问道:“什么来头?”
“那个张智和张纯的幼弟,也是辽东张氏在天都的代言人。”桓执的解释证实了高培的担忧:“明面上是一家商行的老板,从在天都和辽东城之间运货,实际上是天都城广阳亭一带的黑帮头子,黑的白的都玩得转,算是个枭雄,还记得我在牢里说的,因为查了些少府专运货物的事儿才被赵斐盯上的么,查的就是这个家伙。”
“原来你是真的查了,我还以为那是你胡扯的。”高培又冒出了新的问题:“少妇转运货物是什么?能让她们多子多福还是找个更好的新相公?”
桓执品好一会儿才明白高培说的是什么东西,他难得的也翻了个白眼,失笑道:“原来你不是武功高强的冷面刀客,而是搞子兄弟……少府专运货物,首先你得知道什么是少府,这是管理皇室资产的机构,虽然陛下将皇室用度纳入了朝廷支出之中,让大司农统管,但大汉境内的山泽矿产依旧归属皇室,由少府运转。”
“少府会给一些有实力和信誉的名门望族颁发许可,让他们有权利经营盐、铁、酒、马匹等特殊物产,并每年交付抽成给少府,供皇帝挥霍,给他和娘娘们买衣服买鞋,这些需要许可才能销售的特殊物产,就是少府专运货物。”
“懂了,就是给陛下挣钱的。”高培缓缓点头。
“总结的不错。”顿了一顿,桓执才继续说:“但是天不遂人愿,少府转运现在是门阀敛财的工具,他们利用这些经营特权,走私不属于专运类目的违禁品或是高价产品,张秀的辽东商行就干这个赚了不少,要不是没实力,我都想弄一个名额……”
“话说回来,你们杀了他两个掌控专运货物特权的哥哥,就是等于断了他的财路,比睡了他老娘还恐怖,本来我们想找齐全证据了再把他们一锅端,结果现在还主动撞上来了。”
“那么,能让他这样上心的人肯定是丁完。”高培点头,并且回忆张家老娘那七十几岁的松垮脸皮,打了个冷战。
“也不好说,可能还是张秀的八姨太嫌他年纪大了,跟人私奔了,他带着手底下人正在搜捕这对狗男女,要把他们带回去做成活卤牛肉。”
高培无语,桓执不但一举夺回了搞子兄弟的王座,还把在位的高培杀了个透心凉。
接下来,桓执抹了一把脸上的鬼雨,提纲挈领的做出总结,并提出行动纲领:“我们两个打枪地不要,悄悄地干活,利用你对丁完的了解,抢在那帮叼毛之前,找到丁完。”
“这就叫,截胡!”
这倒是一句相对有用的话,但也只是相对,面对一个无光的鬼雨夜,以及莽山支脉上的树林,还有一个猎户出身,擅长隐匿和放暗箭,在野地杀人比杀狗还快的狠人,说什么都是放屁。
“我觉得我找不到他。”高培说:“这种夜里,我丢了都找不到自己。”
桓执咂咂嘴:“迷路让你说的这么复杂,那你有什么丁完的东西么?”
“你还兼职猎犬?”高培恍然大悟,不过结合桓执的品格,倒也不算意外。
“你他妈的,老子要用白泽心法找他!”桓执骂了回去:“这是奇技淫巧,你懂个屁!”
“哦,没有。”高培摊手:“老子幼学学历,我啥也不懂。”
“行吧那算了,还是原计划,往里走,然后看命。”桓执继续朝着黑衣人聚集的方向探头探脑。
看命可还行,这主题太宏大了。
“我们这样闯进去,遇到他们的人怎么办?”高培问,那些人都穿着同款黑色短打,他们两个很明显不是这个路数。
“找两个落单的悄悄杀了,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桓执想了想:“还得有个快捷的法子告诉你兄弟我们是友军,省得他给暗中给我们来一箭,脑壳都射爆了。”
高培心想有理,就教给桓执几声呼哨,这是他们在辽东山里玩的时候,丁完教他们用来诱捕一种叫“满天飞”的野鸡用的,这种野鸡是幽州特产,在天都不会有人知道这种呼哨。
“很危险,他会不会下意识的给我们一箭?”桓执担忧。
“不至于,你被人围追堵截的时候,还想着杀野鸡?”
“应该不会,可它一直叫啊!”
“丁完虽然也是幼学学历,但他很聪明的。”高培对自己的兄弟很有信心。
桓执想了想,别无他法,只好开始学习。
“大晚上在这里学野鸡叫,晚自习了属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