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变成了人的模样。

它痴痴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样的生活，是真实存在的吗？”

它向前跑了几步，最终停在树林外，它看看自己的双手双脚：“现在的我到底是个什么呢？有资格走进去吗？”

余梦与走到它身旁，拍拍它的肩：“你之前那么自信，集体荣誉感那么强，怎么真到了地方，却停滞不前了呢？”

树人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离开得太久了，甚至连模样都完全变化，和我们最讨厌的存在融合在一起，我真的……”

“但是你的本质并没有改变，不是吗？和人融合并非你本意，也只是拓宽了你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模式。”

余梦与看向前方，两棵树舞动着身躯向外奔来。

“况且，对于树来说，五年，不是很短的时间吗？”

一棵树伸长枝条，卷起树人向天空抛起，又接住它，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它们看起来挺开心的。”景宥说道。

昨天他遇到的那棵树，在没有被人类攻击前，也是很开心的。

另一棵树停在余梦与和景宥前，伸出一根枝条抖了抖。

两片叶子落下。

两人同时伸出手接住叶片。

树人和树的扔高高游戏终于结束了，树人重新站立到地上：“收下吧，这是我们给予客人的礼物。”

余梦与和景宥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收下了叶片。

余梦与是第一次直面域中正常（相对树人）活着的树，它们给她的感觉就是，很天真，对于他们这样的外来者，甚至都没有产生一丝攻击性。

手中的叶片是如同黄金一般的色泽。

“我昨天应该制止村长他们猎杀那棵树的。”景宥将叶片翻来覆去地看，最后珍重地放进外套内侧的口袋里。

“也不怪你，谁又能想到呢？”余梦与有些唏嘘。

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好像树在窃窃私语。

树人说道：“现在这里扎根的树，的确是我们从别的地方找来想扩大我们的力量的。但它们不肯像我们一样生活，而是全部选择扎根在这里。”

风吹过树叶发出的声响更大了。

树人继续说道：“它们说，它们在原本的地方感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替爱它们的人挡住风沙是它们的使命，它们愿意一直驻守在那里。”

“原来是真的……”树人双手捧住脸，声音几尽哽咽，“为什么只有我们要遭遇这些呢？被砍伐我们无怨无悔，以新的姿态复活我们很高兴，但是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呢？”

“变成现在这样以后，被砍，真的好痛啊……”

一棵树用枝条温柔地抚摸着树人的背。

树人的哭泣声渐渐小了：“我们沐浴阳光，在夜晚力量大幅增强。我们怨恨人类，决定把我们遭受的痛苦还给他们。”

“我们也不想，人类血肉的味道根本不及雨露和土壤中的营养物质，可是我们发现，如果我们不吃人类的血肉，我们就会逐渐枯死。”

“我们也只是想活着。”

树人闭上眼睛：“这就是我们全部的故事了。很抱歉把你们的朋友们带到这里，我们也不知道要怎么把它们送回去。”

“其实多年以前，我们那里也不是这样的。”余梦与努力斟酌措辞，“但是后来我们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才有了现在的它们。”

来自现实世界的每一棵树，都是那么健康、挺拔，它们是风沙中最坚强的哨兵。

“你们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我们也有责任，你们愿意和我们和解吗？”景宥走到树人面前，向它伸出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