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久都没有说话。应铎有意开口,先引导她找个突破口:“婚期在这个月二十八号,如果你确认,今日就让人把请帖发出去。”
唐观棋忽然抬起头,见她终于有反应,应铎以为她是开心,却没有想到下一句话是:
“我算什么?”
她算什么?
她身侧的窗帘微微摇动,唐观棋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澄清但有一种黑白棋的死性,完全没有生灵该有的动态,说的那句话平直无比。
但这是找到她第一天,应铎说的话。
她当时还心怀憧憬,觉得是不是时间过去,他气消了会慢慢改。
没想到是实践给她看,她到底有多低下没有话语权。
她坐在那里,依旧是平静,声音听上去很单薄弱势,却是清醒的,不复初听见她声音时的反抗感和韧性:
“我没有身份和你谈判,我们本来就坐在不平等的牌桌上,我都清楚了。”
她的脸素白到似真的要变成透明,她觉得自己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
应铎的手隐隐泛痛,牙齿切入他皮肤之下的痛感似乎还在,他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对她说的话不起一丝涟漪,只是看着唐观棋。
唐观棋依旧清醒地说出事实:
“我不中意你,但我没有办法说我要远离,因为我本身就是资源,了你的钱,动用了你的权势,当然要用青春年华来偿还,我都清楚。”
不中意三个字犹如利刃划过听者心脉。
她终于还是重复这三个字。
她看着应铎特地带过来的一张请帖:“但结婚就不必了,我不强求这些,你也不必为了顾全颜面而把这场戏做到底,往后如果遇到真的需要结婚的人,她会觉得失望的。”
她已经为他的下一任考虑,同是女人,她知道对方如果知道应铎感情里有一个过不去的人,难受应是不少于她的这一刻。
结过婚的前度和没有结过婚的前度,谁都知道这前度于应铎而言孰轻孰重。
本来以为有转机,来谈判的应铎听着她说的这一切,那颗本来重新开始热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冷下来,但他只薄唇微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什么意思?”
唐观棋的眼睛死板地转了一下:“我不会嫁给你,你找个新人吧。”
只是一瞬间,似乎有玻璃巨物应声倒地破碎。
应铎有起身的趋势,唐观棋已经认命,平静告诉他:“今日可以。”
应铎站在她面前,眉头紧皱:“可以什么?”
唐观棋仰着头看他,已经能直白说出:“我没有来月经。”
她的表情无丝毫波动,清纯到美丽妖异的脸在毫无妆容与气血修饰之下,仍然夺目,但应铎清晰记得她今日应该是例假期间。
唐观棋只是主动伸手,去拉了拉他的衣袖,也像针扎一样刺痛被拉扯的人。
应铎的喉头紧塞,像血肉肿起来模糊气息出入的通道,声音低沉到似冷漠,也似讽刺:
“同我结婚于你而言是洪水猛兽,只有钱色交易才能共存?”
唐观棋只是不出声。
如果真的是一个很爱她的人,她相信对方做不出这些事。
哪怕只有喜欢,也应该在感知到她痛苦的时候停下来,起码愿意听她说两句话。
她无法相信一个这样对她的人爱她。
如果爱不存在,曾经许过的未来就不成立。
当初她以为应铎深爱她,她才答应的求婚。
她曾经中意他,那是曾经的事,如果明知继续中意他,看见他做这些会无比煎熬,她宁愿斩断这段感情,好让自己好受些,哪怕暂时无法离开都好。
他们的感情注定活不过这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