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庙破败,香火断绝。蛛丝编织出错综复杂的网,将外界光阴隔绝窗外。
白尘渐黄,庙内佛像,虽然依旧庄严,但缺少了往日的金碧辉煌,显得黯淡无光。它们静静地坐在莲花宝座上,凝视着前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却又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无尽孤寂。
“啪!”半截木门应声落地,尘灰似山中浓雾,熏得人睁不开眼。任非语咳嗽几声,面带痛苦与嫌弃,摆手驱散这令人窒息的赃物。
人影打在木门框中,略显臃肿,与任非语先前瘦弱身材不符。只见他向前走去,两根腿影晃动,竟多出一条腿拖沓着前行!
“温姑娘,你可真把我害惨了!”他额上汗珠如豆,脸色苍白如纸,显得极度乏力和缺水。
左肩承载着已然昏迷的温善己,她的身体沉重而无力;而右手则拖着她那巨大的包裹,仿佛千斤锁链。此刻的他,疲惫不堪,仿佛下一刻就要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终于来到堂前,顾不得洁净与否,托着温善己后颈,缓缓将其放在枯草堆上,任非语这才松了口气,极力喘息,贪婪享受来之不易的轻松。
因见面时,任非语的表现未能给温善己良好印象,后者在接下来相处的日子里,可没给他好脸色看。
目前作为阳帝手下鹰犬,两人都明白此行任务艰巨,因此即便心中有所芥蒂,也只得暂时放下。经过简单磨合,两人马不停蹄立即上路。除却主要目的,阳帝还交给两人次要任务——都州瘟疫。
两件事情,哪一件调查起来都不简单,自然要尽快行动。
可就在两人赶往都州第二晚,温善己突然跌落马背,身体滚烫。来不及细问缘由,任非语帮助其趴在马背上,就要寻医。
不料温善己竟尚存理智,气息微弱,口吐幽兰:“不能寻医,应是染了瘟疫!速速离开此地,去往人烟稀少之地!”
“不要寻……寻医……”说罢便昏死过去。
任非语听完反复思量,该作何决定。将长发抓成鸡窝,不知如何是好。
两日相处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这两日,任非语回想了有关温善己的信息。
温善己,正值芳华十九,乃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位列长阳十二猛将,更是下四将中的翘楚,号——孤幽狼,威名远扬。
她的武功深不可测,已至登堂入室之境,独步江湖,一战百敌不在话下。
她所执之兵,乃是一杆名为“鳞骨枪”的神兵利器。在渤东大营,她以枪为友,战场上无人能敌,所向披靡。
她的枪法精妙绝伦,每一枪都凝聚着深厚的内力,犹如龙蛇之舞,洞穿一切阻碍,令敌人胆寒心颤。
温善己的出身亦是显赫非凡。乃当今贵妃温蕴初之侄女,其父更是朝廷重臣,工部尚书温韬伟。
如此背景,使她不仅与太子孟交情匪浅,更在朝堂之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如今任非语左右为难,救,则瘟疫扩散,满城风云!都州瘟疫的传播速度以及危害,阳帝信中已言明其中利害。
一旦扩散,豫县至少过半人口会死在此次瘟疫下,这也是为什么温善己不让寻医的原因。
可要是不救,温善己出了差池,估计太子孟恨不得将自己皮扒了!朝中宫中两位贵人若是知晓自己见死不救,也必定不会放过自己。
如何是好?
不行!吾心虽不善,亦难迫害无辜!况且温善己自己先前也曾言明,不能寻医。她身为军中将领,镇守边关,为的不正是百姓安居乐业,免受战火侵扰。
若是因为她,导致豫县数十万人口惨死,定然悲痛万分,深感愧疚与自责。
于是任非语便架着温善己在山林中徐徐前行!
起初他是想乘温善己那匹宝马,加紧速度寻找合适的安置地点,随后搭救温善己。
谁知那该死的畜牲死活不让任非语上背,甚至踢了他一脚,扬长而去,消失在道路尽头。
最终翻过数个山丘,寻到一破庙。见它外观残破腐朽,荒废已久。任非语心中暗道:“就这儿了!”
放下温善己,任非语观察她现状。
眉头紧蹙,汗如雨下。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泛起血水。不知是瘟疫症状如此,还是因疼痛难忍,牙关将口中血肉咬破。
腹部痉挛,呼吸沉重且缓慢。摸摸额头,任非语顿感手心如火炭灼烧,缩回衣袖中。
瞧着她可怜模样,任非语很难想象,是怎样的疼痛,能使温善己这种军魂在身的人都难以坚持。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温姑娘就算治好了,脑子也得烧坏!”任非语慌忙解开温善己外衣,尽量让夜里寒气侵袭她,以作降温。
“冷静!冷静!现在她需要什么?需要什么?水,对了!水!”几经思考,终于想到关键,任非语目露精光,可下一秒又颓然呆愣,荒郊野岭哪里去寻水源?
水!水!第一次碰见这种事情,任非语一时间也没有较好的处理方式。忙不迭在古庙内瞎忙活,翻翻陈年老瓦罐,是否有雨水未蒸发。
猛地,他望向佛像,佛陀慈祥眼神将他身体内的恐惧与焦急驱散。
冷静下来的任非语想起水囊的存在,可水囊在马背上,那该死的畜牲不知此时在何处啊!
“咴儿咴儿!”就在这时,庙外传来马儿嘶鸣,马蹄声逐渐清晰,闯入任非语双耳。
他急忙奔出门外,眼见温善己坐骑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差点激动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