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遵旨,奴婢告退”,磕了三个头,起身来对方正化道:“方公公请。”
出得殿外冷风一吹,王体乾才发觉自己刚才竟出了一身冷汗,不禁心中感慨,这新皇真的只有十七岁?言辞之间驭下之术竟如此老道,全然不似十七岁的年纪啊!摇摇昏昏的大脑,摒去心中所想,带方正化到典膳监去了。
至于安排方正化到典膳监一事,郭可阳的考虑是典膳监掌管宫中饮食,可以说是关系到自己切身安全,一定要派自己信得过的人管着。
方正化虽年纪不大,与王承恩年纪相仿,也才二十出头,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觉得还是为人正直忠厚的。关键是他入宫时间短,在宫中没有复杂的关系,自己将他一手提拔起来,他绝对会对自己忠心不贰。
当晚王体乾来到魏忠贤处,将下午皇帝召见自己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魏忠贤听完苦笑一声,“这是新皇帝对咱不放心呐!前天咱家去给新皇进献美女,结果也是碰了一鼻子灰。这位皇爷可不像先帝那样宠信咱。”
“况且曹化淳这厮是天启元年得罪了咱,才被贬到南京去的。皇帝这一登基就要把他召回来,摆明了是不信任咱。老王啊,给咱家出出主意,该如何是好?”
王体乾思忖了一会儿回道:“要说现在这位皇爷,以前做信王的时候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入继大统,我对他的喜好也不甚了解。不过我记得信王出居京邸之前,厂公您不是和他身边的徐应元很相熟吗?何不找徐应元问问,看如何能讨这位爷欢心。”
“对呀!那徐应元从前常和咱家一起赌钱,是个与咱家合得来的,找他一定能给咱家出个好计策。多亏老王你提醒,不然咱家竟把这事给忘了。”魏忠贤高兴道。
王体乾忙提醒说:“不过厂公啊,今时不同往日,那徐应元现在可是皇上的身边人。厂公您去的时候最好还是表示一下。”
“这还用说,哪有空手找人办事哒?老王你知道,咱家一向大方,这徐应元以前在信王府里当个承奉,那能有多少油水!咱家这次先把他喂饱了再说事儿。事不宜迟,咱家现在就去。”
不多时,魏忠贤带着两个怀抱满箱金银珠宝的小内侍,来到徐应元住处。
徐应元一见魏忠贤这架势,便猜到了几分来意,心中暗自得意。心想,你魏厂公也会有今天,想当年为了巴结讨好你,一起赌钱的时候我可故意输给你不少,老本儿都快搭进去了,今天你这老小子是该来还账了。
心里虽然泛起阵阵恶意,但是当看到魏忠贤屏退外人打开两个箱子后,还是惊得张大了嘴。
只见一个箱子中盛着大大小小的东珠、翡翠、羊脂玉。那东珠小的也有花生米大,大的都快顶个鹌鹑蛋了。另一个箱子里是满满一箱黄金,看箱子大小估摸着怎么也有五百两。
徐应元呆看了一会儿,扭头对魏忠贤道:“厂公这是何意,小的怎受得起这些?”
魏忠贤心中暗嗤一声,心想要不是因为你主子,就你徐应元这张脸,八辈子也受不起。
但是表面上仍是忠厚仗义的道:“老徐莫要推了,这都是哥哥的心意。今日哥哥可是诚心来找你办事的,你就念在咱哥俩从前的交情上帮帮哥哥。”
徐应元有些犯愁了,自己跟着皇帝刚入宫,也还没安排什么职位,自己能帮些什么呢?便苦着脸说道:“厂公取笑咱了,咱跟着皇爷刚入宫才几天,一无职二无权的,哪里能给厂公帮得上啥忙?”
魏忠贤笑道:“不需要老徐你出什么力,就是帮哥哥出个主意就行。”
还有这好事?徐应元连忙问:“魏哥您讲,是何事需要小弟帮衬?”
“哎!”魏忠贤叹了口气道:“老徐你该听说了。前两日咱去给皇爷进献美女,皇爷给推了,说是先帝新丧不近女色。虽未责罚于我,但咱这心里一直惴惴的。”
“咱以前侍奉的是先帝,跟如今这位皇爷不熟,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讨这位万岁爷欢心,最近总感觉浑身不自在。老弟你侍奉今上多年,给哥哥出出主意。”
感情是这档子事,徐应元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对在坐客座上的魏忠贤道:“魏哥啊,要叫我说,这事好办。只是你自己身在局中自己看不破罢了。”
“噢?老弟快说来听听。”
“魏哥你想啊,你是先皇的奴婢,得宠这么多年,在朝廷里树大根深,现在新皇即位怎能不对你有所忌惮?魏哥你的权势在内官里已是极致了,提督东厂为先帝办事这么多年肯定也得罪了不少人,树大招风啊,这些人都想着什么时候咬你一口呢!”
徐应元说到中间一拍桌子道:“既然如此,魏哥何不以退为进呢?向皇爷辞了东厂的差事,一来让皇爷心安,二来也堵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嘴。魏哥你还是司礼监秉笔,什么时候皇爷需要人替他办事了,一想还是魏哥你得力,那还不是转眼就又把你提回来了吗?”
“妙啊!徐老弟真是咱的诸葛亮啊,这招以退为进用的好。咱这就回去让王体乾给咱写辞呈。东西收好,改日哥哥再找徐老弟玩两把。”说完魏忠贤不顾徐应元虚情假意的推辞,迈腿出门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