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双鞋是圆头,鞋头看着圆润,没有尖锐的棱角。鞋身右侧,还挂着两个毛绒绒的小雪球。
这大概是第一次江西糖在元归云面前,展现了他的个人喜好。
从江西糖的喜好以及他进入考场后的表现综合来看,会发现他的性格中,“逆来顺受”的属性份额占有很高的比例。
不过,并不是说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就好拿捏,是脆弱的。这类人的柔软外表下,普遍都会藏着一颗定时炸弹。他们总是跟着风向走,风往左边吹,他们就去左边。风往右边吹,他们就去右边。看似毫无主见,可其实在跟风的旅途中,他们内心不为人知的想法一直会累积变大,这种沉默的变化会让他们的身体变沉。
等到有一天,他们一如既往地选择跟风走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体太沉,跟风走不动了。这时,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不管接下来会不会碰见新的风向,他们心里的炸弹,都会爆炸,最后只留下不解的风,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答案。
元归云遇见过不少这样的人。
他们爆发后,别人总是诧异地说,这人疯了。可哪里会有人忽然间就疯了呢?
江西糖目前表现出的行为模式,就是这种人。而只要了解这种人,相信都会跟元归云做出同样的决定:先破后立。
再温和的话语,也无法掩饰元归云是用最直接的方式,清除了关于霍从这股风留下的重量。
他表面说的是,霍从或许有一天会回来,可实际上说的却是,他的存在,就代表霍从从一开始就丧失了资格。
不见旧风,怀疑过去,质疑自己,精神迷茫——这种情况下,江西糖只能选择向以前一样,依附于新风。
这是一种必然的选择,也是一种必然的走向。
江西糖看着换好的新鞋,揉了揉眼睛,慢慢不哭了。
元归云调整好了两侧交缠在一起的小雪球,才站起来。
江西糖没说话,元归云也跟着沉默不言,两个人陷入了交谈后的沉默。明明刚才江西糖还哭着跟元归云提要求,元归云也单膝跪地给江西糖脱袜穿袜换鞋,可此刻,他们彼此之间的气氛,就好像两个陌生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东西而僵持着。
“……我不是想折辱你,也没有想让你给我穿鞋。”
江西糖哭过的声音还是听起来奶奶的,他主动打破了僵持着的气氛,却说出了一句否认他之前所言的矛盾话语。
看似过河拆桥,元归云听了后,却因此露出了很淡的笑,他没想到冷静下来,江西糖第一件事是解释这件事。
“公主,我知道,这也是我第一次给别人穿鞋。”
元归云知道公主是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也知道,他当时说出那样的话,只是心有不甘,才会紧紧抓住最后一丝旧风的气息。
当他愿意蹲下身用大手捧住公主白皙柔软的双足时,旧风便彻底被宣告死亡。
元归云没有再补别的话,仅仅这一句话,就让江西糖高高提起的心,缓缓放下。
江西糖睫毛,眼睛,双颊上还残留着泪水流过的痕迹,但他却忍不住眸光微动,对元归云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如果用“漂亮”来形容,会觉得肤浅。可如果用别的词语来加以修饰,又会觉得……觉得画蛇添足,是添加负担。
一个无法描述的淡笑,甚至短暂的只存在了两秒的时间。
元归云没有因为这个笑容失态,也没有像恋爱文主角那样心动,他灰色的瞳孔就如同记住世界上所有从他面前略过的风景一样,记住了这个微笑,当然也相应的只记住了两秒,便遗忘了。
关于穿鞋的话题,好像不用再多说解释了。
江西糖觉得自己一身轻,不,更准确的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轻过。
轻的他的心都开始发飘,整个人的状态都活泼了起来。
江西糖忍不住走了两步,又左右交换跺了跺脚,试试鞋子如何。然后他发现鞋子的码数刚刚好,穿起来也很舒适。
这个过程中,鞋上的小雪球跟着江西糖的动作轻盈地晃动,透露出天真的稚气。
“有个问题,我一直挺想问你。”
江西糖爱不释手地晃了一会毛绒小雪球,几乎是蹦蹦跳跳地停在了元归云面前:“你叫我公主,我呢?一直称呼你的全名吗?”
“如果公主叫腻了,可以换一个字称呼我。”
江西糖歪了歪头,好奇的追问:“一个字?是什么?”
元归云一本正经:“喂,读音是第四音。”
喂?!
江西糖有点被逗笑了,元归云用一张霸气侧漏的脸说这种话,有种荒诞的反差感。
“我只是一个保镖,公主喊我的全名,就已经是对我的看重了。等你心情不好,要发脾气的时候,我的全名也可以变成喂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