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迷糊的眼神清醒了些许,后脑勺的阵痛变得实质性的尖锐,在这痛苦之下,眼前圣徒模样的教士样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教士身上披着的黑袍变成了一种带着黏液的在夕阳下反光的深色皮肤,他的身体从人类转变为某种深海鱼类与人类交合而成的古怪生物,有着部分人类的特质,但是更多的却是鱼类的象征,诸如替代腿部的数根粗壮触手,以及缠绕在他脖子上如同海蛇一般的长形触须,在触须的尖端处是一个如蛇和鱼混合而成的长着锐齿淌着涎液的无眼蛇头,那蛇头已经快要钻入他的眼眶之中,只怕下一刻就要将他的眼睛生生挖出来。
“草……”蓦然清醒的陆玖不顾脑中的剧痛,双手紧紧的扯着缠住他脖子的触须,用力将它往外扯,眼前这一幕冲击力不比医生在他眼前变形带来的小,如果他没有见识过医生变形时的恐怖,那么此刻迎接他的就是精神崩溃和脑部死亡。
不过他已经在医生那里死过一次了,虽然不见得有多情愿,这也让他的精神具备面对这种非人存在的抗性,起码在被碧琪唤醒以后,他已经意识到眼前发生的到底是什么。
“你居然能从我的催眠中苏醒?”教士看着在他面前挣扎着的陆玖,饶有兴趣的说道:“你的灵魂确实很有意思,不过……还是不要挣扎了,成为天父的养料吧,在这混沌的世界,只有天父才是我们唯一的太阳,你我都是奉献给这唯一太阳的燃料!”
“奉个……屁!”陆玖断断续续的咳嗽着,一手抓住触须,另一只手摁住那像海蛇般的尾部,对头上的碧琪说道:“别看戏了,快帮我把这触须切了……我快……喘不过气……啊……”
“唉?你们这不是交合仪式吗?”碧琪满脸问号,用铅笔后的橡皮擦掉笔记本上的一行字:“那你们现在是干什么?”
“战斗……打架啊,大哥,别说……风凉话了。”陆玖只觉得呼吸愈发急促,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原本混乱的记忆在濒死前开始跑马灯出现,大部分是属于他的,只有零星几副画面来自陆九,这算是个好消息,证明自己与这身体融合得愈发紧密,再也不像是之前那样像是操控机器人一样操作着这具身体,如果不是现在他快要被活活掐死的话……
碧琪双手变形成手术刀的形状,这是它在陆玖前展露得最多的能力——变形,从他的头上蹦起,踩在教士的触须之上,双手一挥教士的触须多出一道深刻的痕迹。
陆玖只感觉喉咙一松,整个人从被人提起的状态摔落在地,狼狈的朝外滚了几圈后重新站了起来。
“你也是受诅咒者?”教士看着伸出的触须上清晰可见的刀痕,不由得惊呼,他很确定眼前这小子刚刚什么也没做,只是喃喃自语了几句,结果自己的触须上就被一股狂暴的力量近乎砍断,同时心中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要知道‘受诅者’只是一个较为广义的称呼,大多指那些在战后因为过多接触被诅咒的文字……也就是泛亚联盟的通用语中文,被不知名的伟大者所诅咒的人,他们大多会在精神与肉体上产生各种畸变以承担‘知识’,这畸变通常既是痛苦也是力量,而畸变的种类之多哪怕是以战前的泛亚联盟来研究也难以定论,即便是同一段诅咒的文字,由不同的人所接触其产生的结果也会大相径庭,像他就是一个异类。在以‘唯一太阳’、‘救世天父’为信仰的天父教之中,他的畸变方向居然是与海洋相关……这也是为什么他贵为教士却不在人间天国的南方而是苦哈哈的跑来中部最危险的‘无信仰区’中洲市做马前卒的根本原因。
毕竟要是还呆在总部的话,说不定哪天就被人当成二五仔给砍了……
扯远了,他出冷汗的原因是,如果刚才他真的把这个伪装成两脚羊普通人的受诅者当成祭品献给天父的话,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天父当成天灯给点了……在宗教内部,异教徒有异教徒的烧法,羔羊有羔羊的吃法,仪式的每一步都有所不同,造成的结果可谓南辕北辙。
想到这里,他不禁一阵无名怒火,自己被教内打压派往这个鬼地方就算了,还差点在阴沟里翻船……
在天边的最后一缕夕阳落下时,他恶狠狠的看着陆玖,先前的圣子形象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在阴暗之中张牙舞爪的怪物、
“上!把他摁住!今夜我要亲手把这个异端做成黑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