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这边苦劝未果,
潼关里,
刘曜等来了他的意中人李矩。
这些年,
他和李矩打了不少交道,
但见面,
这还是第一次,
他想看一看,
这个阻挡了他们刘家全面控制司州的奇人,
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但初一见面,
却大失所望,
身上没有英武气概不说,
低眉弯腰,
脸上始终挂着讨好的笑意,
还没开口,
就命人抬上一大箱财宝来。
刘曜略带厌烦的收下了礼物,
咳了两声,
问道,
“你就带了这么点东西,
就想保下那个叛贼赵固的性命?”
李矩躬身站着,
一边陪着笑,
一边给刘曜把面前的酒斟满,
放下酒壶后,
说道,
“大王,你误会外臣了,
臣没有想赎买赵固的性命,
于大王来说,
赵固是叛贼,
于外臣来说,
他杀了我朝卫将军华荟,
那也是外臣的敌人。
这点,
外臣和大王是站在一起的。”
刘曜听到这话,
放下刚饮到一半的酒,
又问道,
“哦?
既然如此,
那之前,
我征东将军畅专讨不臣,
渡河击赵固,
你为何假借犒赏之名,
袭杀我南征之军?”
李矩知道刘曜会问到此处,
一早就做了准备,
说道,
“外臣知道,
大王和征东将军是兄弟,
那想来大王知道那刘畅有多么残暴,
这些年来,
一有机会,
他就借着讨伐不臣的名义,
来搜刮外臣的家产。
这次居然要外臣把妻女也献给他,
外臣实在是不堪其辱,
这才奋起反击的。”
刘曜点了点头,
他太知道自己这些兄弟子侄了,
人干得事情,
是一件都不干。
李矩能这么说,
已经是给了他面子了。
“阿畅的事情,
我已经说过他了,
是他有错在前。
但这次,
我王师南征,
可是只打赵固、郭默,
并未牵扯到旁人,
再说,
赵固、郭默都打到绛邑了,
我王师才给予反击,
已经是最大忍耐了。
李太守,
怎么还要为他们二人强出头嘛?”
李矩摆了摆手,
说道,
“大王误会了,
外臣这次来,
不是给他们二人求情的,
是专门来给大王送礼的。”
刘曜看了看那一箱子晃眼的财宝,
说道,
“可以,
现在礼也送到了,
李太守可以回去了,
只要你把坞堡门锁好,
这司州闹翻了天,
也和你无关。”
李矩往后退了半步,
说道,
“大王,
外臣说得不是这些身外之物,
大王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这些黄白之物,
怎么能入大王的法眼哪?
外臣要送给大王的,
是洛阳城。”
刘曜听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说道,
“李太守,
莫要开玩笑,
且不说这洛阳城在赵固那个叛贼手里,
就算现在在李太守手中,
太子殿下已经亲率大军到了黄河北岸的孟津口,
我便是现在插着翅膀飞,
也抢不在太子殿下前面。”
李矩指向刘曜屋里的地图,
说道,
“大王,
外臣听说征北将军刘雅,
是大王的亲信,
他夺取了洛阳,
不就相当于大王夺取了洛阳嘛?”
刘曜点了点头,
说道,
“罢了,
你对我汉国居然如此了解,
难怪这些年,
你能数次一弱兵败我王师,
即便是我亲至,
也是小胜如败,
占不到什么便宜。”
李矩赶紧说道,
“大王谬赞了,
像大王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
自然是不屑于,
和外臣这种下水道里苟活的老鼠抢食的。”
刘曜很满意这个适度的马屁,
又问道,
“假如啊,
我是说假如,
这天命在我,
我让你带着荥阳,
甚至是司州投靠于我,
你会不会觉得是一种侮辱?”
李矩的腰还是弯的、脸还是笑着,
说道,
“大王,
外臣只能说,
可能外臣和大王更适合做彼此的对手。”
刘曜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道,
“你这个人,
这点最好,
不说假话。
其实你现在讨好我一下,
又损失不了什么。
说不定,
我一高兴,
给你派几万兵,
帮你拿下整个司州。”
李矩听到这话,
脸上还是只有笑意,
说道,
“实不相瞒,
外臣这次正是和大王来借兵的。”
刘曜一口酒喷了出来,
起身说道,
“什么?
是我喝醉了没听清?
还是你喝多胡说八道?
你,一个晋国太守,
要和我汉国的中山王借兵?
你怎么想的?”
李矩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大王,
这次刘粲带了十万多人来攻打洛阳,
那打下洛阳之后,
他也不会放过外臣这些人的,
但外臣现在手下也没剩多少人,
实在是抵挡不住这十万大军,
想来想去,
就只能和大王来借点兵。”
刘曜俯视着李矩的脑瓜顶,
问道,
“李太守,
你是怎么想的哪?
你晋国的豫州刺史祖逖、梁州刺史周访,
都和你离着不远,
你怎么跑我这里借起了兵?”
刘曜的口水把李矩的头冠都喷歪了,
李矩正了正头冠,
说道,
“大王,
外臣都去过了,
祖刺史说要防备石勒突袭,
周刺史说要预防杜曾反扑,
外臣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这才来你这里试试。”
刘曜继续咆哮道,
“李太守,
咱们可是不共戴天的敌国,
哪有找敌国借兵的道理?”
李矩摇了摇头,
说道,
“大王说错了。”
刘曜死死的盯着李矩迎上来的眼神,
指望着他真正的屈服,
说道,
“我哪里说错了?”
李矩顶着刘曜审判的眼神,
说道,
“有仇的只是汉国和晋国,
不是大王和外臣,
大王也好,
外臣也罢,
都是各自国家的臣子,
一切都是听命行事。
大王和外臣,
并没有仇,
也不是敌人。”
刘曜依旧凭借身高优势压制着李矩的眼神,
说道,
“即便如此,
我又为何要借给你兵马,
然后看着你打败我朝王师哪?
我不是吃饱了撑得嘛?”
李矩不见丝毫慌张的迎接刘曜的责备,
说道,
“大王,刚才外臣已经说了,
大王和外臣,
有共同的敌人,
外臣说得不只是洛阳的赵固,
还有刘聪父子,
刘聪父子弑我两代帝君,
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