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
“你!”女子腾的一声站起来,柳眉横竖,一时间气得牙痒痒。秋娘捂嘴偷笑,她就喜欢看他家少爷让别人吃瘪。
老者没有在意两人的斗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脸色忽然一变,拳头紧握:“可惜这大好河山就要葬送了!”
“老先生,这大好河山怎么就要葬送了呢,难道有人要隔断这河流,挖平这山岳?”
老者一呆,随即长叹一声:“现在金狗南下,抢我土地,虏我百姓,然而朝堂中人却要割地议和。殊不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而金人又贪得无厌,强者更强,弱者更弱,这不是灭亡之道吗。”
“原来是这样啊。”李守仁笑道:“老先生这句话我不敢苟同。”
“哦?”老者奇道,“莫非你也认为议和是对的?”
“老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千年以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百姓呢,只是为了吃一口饱饭而已,所谓的朝堂更迭,改朝换代,只是换了一个骑在他们头上的主子而已。至于谁骑在他们头上,他们是不在乎的。如果金人对百姓比大宋朝廷对百姓好,我觉得呀,让金人来统治也未为不可。”
老者闻言大怒,气的站起身子,指着李守仁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好你个后生!居然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还是不是我大宋子民!”
老者须发兼张,追上就要殴打,李守仁连忙后退,“老先生,你应该是站在高位,没有尝过平常百姓的苦楚。等哪一天你饿肚子被人欺负的时候,你自然就会认为我是对的。”
秋娘和女子这一老一少刚刚还和谐的一幕,突然画风突变,变成追打。秋娘护主心切,就要起身过去,被女子一把拉住。
“放心吧,我爷爷就是这个暴脾气,他现在年纪这么大,怎么追的上你家公子。”
老者追不上李守仁,指着他痛骂不已:“年纪轻轻,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到时候少则封妻荫子,甚至还能落得过青史留名,没想到你却如此不知好歹,气煞我也!”
李守仁和秋娘不理会老者的谩骂,收拾钓竿,提着竹兜准备回家。
女子一边轻轻地锤着老者的背,一边劝慰:“和这种人生什么气呢。一个不学无术,一副歪门邪道心思的小白脸而已。”
夕阳的余晖照在李守仁俊俏的脸上,在岸上拖出一大一小两条长长的影子,李守仁将鱼竿扛在肩头,收起空空的鱼囊,与秋娘踏上回家的归途,声音寂寥的吟唱: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秦汉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哼,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千秋伟业,最后都化作历史的尘埃……”
此情此景,再配上李守仁的这一首词,女子不由得听得痴了,她喃喃自语:“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说甚龙争虎斗……”
李守仁随口而出的这首词,浅显易懂,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高屋建瓴,感叹时光短暂和人生无常,无情的讽刺了所谓的雄图霸业,具有深刻的历史韵味。
女子目送着李守仁的背影渐渐消失,耳边传来一个激动而苍老的声音:“好诗词啊!美中不足的是,就是消极了一些。”
老者抚摸着胡须,仰天叹息:“说得真好啊。功名利禄,青史留名,多少的风云人物,最后都化作了北邙上的孤魂。倩儿,你说,我们人生在世,到底图个什么呢。”
李倩望着爷爷那突然变得沧桑颓废的脸,女子反倒是心里一喜。爷爷自从罢相后,仍然对朝堂的事牵挂在心,当听闻到朝廷发生的事情,有时候还怒不可遏,现在却被这陌生人的一首诗词治愈了。
“爷爷,人生在世,就图个心安理得。”李倩捡起地上的垫布,搀扶着老者向小舟走去。
突然,老者脸色骤变,只听他怒喝道:“不好!这小子灭我雄心,坏我道心,杀人诛心。我与他势不两立!倩儿,你可知他姓名?”
“虽然他们没有告诉咱名字,但是我可以推测一二。这人年纪轻轻,神情和说话却颇为老道,言语之间还有一点智慧,刚才的诗词又有道家的清静无为和消极避世,我猜测,这人就是……”
“是谁?”
“白玉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