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你是王。”
“生生世世不能与她相见,太巫说得好容易、真轻巧,太巫这样的人,何曾刻骨铭心地深爱过何人?”
“深爱过许多人!”太巫平静回道。
“所以你杀了你敬重的师父、你看重的徒儿、你多年的挚友,甚至是你的王!”萧璟苦笑着继续质问,“父王怎会死得如此突然?王兄怎会死得如此蹊跷?如今,快轮到孤了吧。”
太巫用坚定的目光望着王上,“既然王上清楚,成为一人之下的太巫尚且需要如此,何况是王上。世人都说巫术邪恶,世人哪知巫术的好与坏,从不在于巫术,而在于巫师,而巫师,也是人。”
“夫人的生死全在于王上,无药可解、无术可依。”太巫的话响彻在宫殿的每一处。
萧璟怔在原处。他是王,天下美人他都垂手可得,只是那年年少,醉酒迷路,月下芙蓉太美,‘长乐公主’早已成为少年心中的执念。
但除了这些,此刻他才深深的明白,汴梁城外堆得比山还高的白骨,是永远难以磨灭的国仇家恨,从年少到如今,他们身上无数条屈辱的伤痕,早已成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他们回不去那年的汴梁,遇见那年的彼此。
“来人,传孤口谕,孤与西院夫人死生不复相见!”自此西院便成为一座冷宫。
南生跪地拜别太巫,自愿留在宫中为西院夫人治病。
南生送太巫出宫门,想说什么,太巫轻轻握住了南生冰冷的双手,难得露出温柔的神色,“南生,去吧。”
只是那一刹那的眼神,南生明白了,巫师也明白了,这或许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面。
他们之间在世人眼中无法言明的‘肮脏’情愫,早已经超越了情爱。
初见时,他只是中原一个几日未进食衣着破烂的小乞丐,太巫救了他,说他是他见过最美的少年。“你是南国的少年,以后就唤作‘南生’吧!”
太巫就像母亲一样为他束发,带着他观星象、走四方、习医术——,他告诉他“人生太短,遇见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定别放过。”
“那太巫喜欢的是什么?”
太巫望着南生眼眸中的星辰大海,此刻那个杀人不眨眼,令南北人都毛骨悚然的北朝太巫,竟恍惚间回到了年少时代,“我喜欢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
望着太巫远去的身影,南生能感受到太巫对自己的喜欢,但太巫在他眼中看到了他对北国的恨、南国的念以及对徐真的爱。
宫门缓缓关上,太巫的一头青丝转瞬成白。
一步一步,脚下不是北朝的土地,是南朝那数不尽的白骨。
世人皆说是“巫师”挑起了战乱,可人性的贪婪,从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