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目光阴沉地看着仍在地毯式搜寻的追兵,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天山。
很好,全球通缉,很好。
我守约了,未杀一人。你们呢?
最后的新闻通报模棱两可,舆论媒体仗着一支笔胡乱造谣,各种推理诬陷铺天盖地,在正义的审判里他反而成了真凶。
对手的有意引导,警局的无意澄清。
老警察在国际国内地位都不低,凶手的行为无疑是一种对各界挑衅。而今凶手身份曝光,竟然本身就是个十足的恶人,那么自然是怎样口诛笔伐都不为过了。
于是各界各国于老警察有恩的有仇的,相识的不相识的,八竿子打不着的都想来凑个热闹。每人都掺上一脚,仿佛便在这场黑白分明的战役中表明了立场,立下了什么大功,自己就是什么光明伟正的人物一样。
舆论的雪球越滚越大,甚至某国有一大学校长还进行了一系列陈词激昂的演讲,以命相逼,要求要么政府出兵,要么私人企业雇佣军队,反正是要去追杀。媒体纷纷称赞他有“置生死之度外”的君子之风。
于是四国联合,奉兵十万,追杀他一人。
多可笑啊。
有些知情人开始良心不安了,他们没想到事情会闹的如此无法控制。于是有人开始声明,说凶手不是他,反而是他帮助警察抓住了凶手;但又有人立马说,现在他是不是凶手还重要吗?他杀了这么多人,本就该被判以死刑!
直接说最后一点不就行了,非要打个旗号冠冕堂皇的干什么呢?
我是小人,你们也非君子。
追兵很多,他克制着自己不杀一人也尽量不伤一人,可还是有各种帽子扣到他头上。
上天山吧。但天山无暇,怎能容他栖迟?
追他的是个少年战士,冻得浑身发抖,看上去只有十七岁,面庞带着尚未褪去的稚嫩,眼神坚定而执著。他知道他不可能说服少年放弃追捕的,因为他清楚地看到了少年眼里闪烁着明亮的信仰之光。
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少年冻得连枪都端不住,双脚陷在雪里,却仍是步履蹒跚地向他追来。
你还是歇一会吧。
一枪,两枪。够了。
这样的大雪天,没打中要害的话,短时间内死不了的。
孩子,回去吧。
你的努力,本就没有意义啊。你们的指令,本就是一个荒谬可笑的借口啊!
……雪崩?
悬崖?!
之前经历过,他可以……
枯枝上结着锋利的冰棱,化为利刃自后脑勺贯穿。他努力地瞪着眼睛往头顶上看,迟到的钝痛终于在一瞬间爆发。
眼睛已无法聚焦,他错误地判断了距离,努力地伸手向崖边抓去,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我不想死!
怎么能就这么结束了!
……有人在旁边吗?他模糊地感到身边有个黑色的影子。
他飞了起来,身体压散薄雪,接触到了坚实的土地。
他得救了;他又被抓了;他被劫狱了。
劫狱的人是他的迷弟,野心勃勃地要跟着他干一番大事业,要建立一个黑暗帝国,要把全球秩序搅得一团糟。
他侧头闭眼,掩住眸底苦涩。果然,除了老警察,没人能理解他。
“老大,我们现在要怎么做?”迷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已经主动叫上了老大。
他不想搞什么拉帮结派,他明明只是想一个人好好生活下去。
“……是谁救了我?”
迷弟神色诧异:“什么……谁救了你?老大,你对这个感兴趣?哦……让我想想,好像是一个少年,为了救被雪崩埋住的父亲擅自跑进了山,救了许多人。说不定是他救了你。”
“那他人呢?”
迷弟耸耸肩:“好像是为了救一个在悬崖上的人自己掉下去了吧,现在还没找到,大概是活不了了。”
掉下去了。他低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