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找饭馆吃饭,吃完出门,在路边的垃圾桶丢个垃圾,一路皆有摄像头,光明正大。
货车驶过,泥水飞溅,暂时遮了摄像头。没事,青年双手插兜,乖乖等着红绿灯。
红绿灯过,青年的身影消失在一条小巷,隐约可见拐角处的“天天旅馆”四字。
我潜伏在低矮的树林中,注视着荒废的宅子,掐算着时间。
放心,事后警察就算怀疑我把他们耍了一遭也没证据,哪有在树林中潜伏两天两夜,没喷一点驱蚊水又没抹一点泥巴还没被叮一个包的?
说起来,我出差后有没有给老爸买驱蚊水……
差不多了。
罗玉沉默地跪在供台前,迷离的眼神穿透冉冉上升的烟雾,凝视着黑白的相片。
良久,他慢慢伏下身去,叩首。
“爹,娘,孩儿不孝,令祖上蒙羞,至今未能洗刷冤屈,反倒……”他喃喃自语,“孩儿要走了,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们了。”
“倒也不必。”轻飘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欲站起的身子一个踉跄,迅速翻滚起身,手里顺过地上锋利的瓦片做出防御姿态,盯着如鬼魅般突然出现的身影。
“我特意等着你祭拜完。”我上下打量着他。
他相比八年前有了很大变化,整洁的白大褂被一身脏兮兮皱巴巴的衣服所取代,温和的表情变得警惕而狰狞,脸上布满不对称的皱纹和数道伤疤,下颚部分有少量烧伤痕迹,但最显眼的是一道长疤贯穿了额头、眼睛和鼻梁,仿佛地狱中归来的恶鬼。
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狰狞的表情迅速被错愕所取代,然后是长久的定格。
我们两个谁也没说话。
半晌,他颓唐地笑了一声,两声,然后是疯狂却带着一丝诡异解脱的大笑。
“原来……是您啊。”他疯狂地大笑、咳嗽,泪流不止,“我就说,我就说一切怎么会如此……原来……原来,是您安排的……”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把我认成了什么人。这人的精神可能已经被折磨的不太正常了。
“能被您这样的存在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些条子也该感到荣幸了哈哈哈哈……”
“您还是一点都没变呢……几十年了啊,几十年了啊!我,咳咳,我,我真是……”
没有人能几十年样貌不变,他可能把我认成了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比如,我的亲生父亲?完了,看来我的出身真是道上混的,我家人还可能是什么黑道头子。
我不禁心有戚戚焉,但还得装作面无表情。
“怎么解除。”我冷声开口。
“什么解除啊……难道,您特意让我前来,就只是为了这件事吗?”他停下大笑,望向我,眼神含着一种难掩的悲怆,“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果然是他!
“告诉我。”我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你不想我动手的。”我的指关节微微作响。
“您……”他睁大了眼睛,言语间带着一丝惊讶,“还没想起来?”
我随着模糊的记忆,慢慢抬起右手。
他眼里划过一丝惊惧,掩面又哭又笑:“呵呵,失忆了还能有这个程度……你们失算了,你们怎样也无法改变……”
两指并起,直指天灵盖。
“我说!我全都说!”他闭眼大喊,一下跪在地上,但又慢慢睁开眼,“希望……您别后悔。”